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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瘠玫瑰(23)

作者:陈阿塔 阅读记录

“还可以吧, ”傅语诺招摇地晃了晃手机,“留了手机号, 先相处着看看。”

这话可不了得,老罗瞧了眼后视镜里那个自上车后就一言不发的男人, 思忖着怎么着补回来:“……听说孙总那儿子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半个外国佬, 生活习惯什么的都跟咱们不一样, 以后估计不好相处,容易闹分歧……”

“有什么不一样的, 还不是吃中餐, 讲中国话,”傅语诺不以为然, “我看他一点也不像国外长大的, 说话也有趣。”

这真是越描越黑,老罗不敢再接茬, 谨慎地住了嘴, 收心开车。

车厢里安静了数秒, 先打破沉闷的是傅语诺的手机短信提醒, 女孩低头看手机,手指在键盘上跳得飞快,在狭小的空间里吧嗒吧嗒作响。

没一会儿回信就进来了,谢西然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刚好碰上她挪动身子往旁边一侧,手机屏幕看不见了,倒是能看见她嘴角的一丝笑意。

他收回视线望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焦躁搓动。

后排的两人过于安静,这氛围令人不安,老罗善解人意,主动替主人打探:“小姐,宋少爷这么快就跟你搭上线了?”

注意力钉在手机屏幕上,傅语诺无视屏幕上方的“何筝”两个字,面不改色道:“嗯,”手指继续吧嗒吧嗒作响,又道,“他约我出去呢。”

“你要去?”

“去啊,干嘛不去,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再说了我也要给孙叔叔面子不是?”傅语诺一边说着,一边睨了眼谢西然。

“……”老罗暗冒冷汗,又瞧了瞧后视镜里的男人。

谢西然看起来神色平静,像是默许了她的话,老罗有点不明白,他跟着这对叔侄有一段时间了,外人也许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他却是很了解的,谢西然对傅语诺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宠与爱,这俩人现在能如此和平地共处一室,也多亏了谢西然,要不然按傅语诺当年那么闹,这个家早该拆伙了。

可他今天竟然带她去相亲,真是叫人猜不透。

“老罗,注意看路。”谢西然忽然出言提醒,他急忙正回视线,不敢再多想。

“过来,”谢西然朝傅语诺招手,将她拉进怀里,忽略掉她火速藏起手机的小动作,手指顺着她背后的裤缝探进去,不敢直接碰骨头,只在臀肉上暧昧地揉了揉,“屁股还疼吗?”

“你还记得关心我疼不疼?”她嗔怪他,手机收进口袋,顺势伏趴在他怀里,“从吃饭到现在你数数我坐了几个小时吧。”

“小可怜,”他接着她的话茬,低下头用嘴唇磨她的耳朵尖,“以后不会让你来这里了,再也不会了。”

“得了吧,谁知道你还会不会拉我作陪客。”

“谁说你是陪客?”

她仰头眯着眼打量他,像要看穿他:“谢西然,你是不是想卖了我?”他看着她,“我告诉你,该走的时候我自己会走的,你别操这份心。”

这话一出,叫前后两排人都凉了心。

老罗心里咯噔一下,从头寒到了脚,后背直发麻,他真没想到,没想到小姐竟然还存着这份心,这么久了,就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果然谢西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幸好他将她搂在怀里,没叫她看见他难看的脸色。

傅语诺想离开他,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实。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叛逆期来得格外迟,所以也就来得格外猛烈,总之从她十七岁开始,他们之间的拉锯战就没有停过,起初是抗拒他的约束,后来是和男生谈恋爱,再后来发展成想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家。

如果不是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她或许不会留在他身边,早就不知去向何处。

他不曾真正拥有她,从来不曾。

不过没关系,即使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只要她还在他怀里,他就能拥抱下去。

*

许知凡的“舞台恐惧症”好得很迅速,何筝发来短信第无数次夸奖傅语诺的神通广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通他的任督二脉,现在许知凡立在舞台上简直是为钢琴而生的,他的技巧和情感完美地和团员们融合在一起,表现力竟与傅语诺不分伯仲,简直神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可以的嘛。”傅语诺沾沾自喜于自己的眼光。

“是是是,还是大佬你慧眼识珠!”何筝热情地拍她马屁,“大佬,明天的晚会你来看吗?”

“不了,我估计叔叔不会让我出门。”她趴在床边,终于乖得像个货真价实的病号。

“那好吧,”何筝惋惜,“那你好好养伤吧,等这趴结束我就好好陪着你!”

洗漱完,谢西然从浴室里出来,见她还握着她那台小手机玩个不停,脸上还挂喜色,那笑容刺眼得不行,他走上前夺过她手机,不顾她的挣扎高高举起手机,面不改色道:“不要一直玩手机,手机辐射对伤口不好。”

“对尾椎骨也有影响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医生说过?”傅语诺单臂挂在他肩头,另一只手坚持不懈地争夺手机,奈何他身形比她高大太多,她几乎要悬空。

谢西然揽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医生没说过,我说的。”

“你又不是学医的。”傅语诺瞪他,他冷静地耍无赖,亲她唇角:“我学过药剂,差不多。”

“好好好,就一条,我回一条短信就好了嘛!”她双手合十,讨好地求他,然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回复了最后一条短信将手机交还他,“喏,好了。”

“真乖,”他揉开她的鬓发,蹭了蹭她额头,转身去取床边的U型枕,吓得傅语诺大喊:“你要干嘛?我不戴项圈!”

明明正常的东西到她嘴里变了味,谢西然解释:“怕你乱动,戴着安全。”

“不要不要!”

她说什么也不戴,他没办法,只好圈她进怀里,让她枕在他手臂上。

傅语诺本来趴在他身边,趴着趴着就趴到了他身上,好动得根本不像个病人。

“叔叔……”关了灯也没用,她精力充沛睡不着就来骚扰他,垫着脑袋枕在他胸膛,伸着一根手指在他光洁的下巴来回摩挲,痒得他蹙起眉头。

“怎么了?”谢西然揉了揉山根,抬手要去取床头的眼镜,被她按住,她虏了他的手放在胸前包着:“叔叔,你的手好凉,我给你暖暖。”

谢西然笑了一下,听到她问:“叔叔,你以前……为什么收留我啊?”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傅语诺热衷于追溯他们的过去,一遍遍,从本源探索,迫使他回忆他们生命最初的交集。

谢西然回答过“不知道”,回答过“我爱你”,回答过“因为你需要我”,后来他发现答案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以定义,他心里出现了太多杂念,最后他选择了最简单最省事的回答“因为你的妈妈”。

这确实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谢西然家境困难,如果不是江如的慷慨资助,他将会一辈子困在贫穷遥远的山村里,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或扛着编织袋南下,到沿海的发达城市做一个食不果腹的农民工,某一天出现讨薪的大军中,辛辛苦苦半辈子攒够老婆本,然后他的孩子也会像他一样变成可怜的留守儿童,悲惨与贫穷延续到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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