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瘠玫瑰(45)
傅语诺本着不要白不要,要了能让他肉疼的原则把钱塞进了自己口袋。
江坤一边喝着小酒配着小菜,一边打量这栋漂亮房子,问起她谢西然最近的情况,从身体情况慢慢过渡到公司情况,什么盈利怎么样啦,国家最近政策紧啊,听说他刚和海盛签合同云云。
傅语诺一问三不知,江坤看出从她这套不出什么,于是跟她聊起江如的事,他说想把江如的墓迁一迁,原来那块地不够好,不衬她的身份。
陈姨出来收东西,一听甥侄俩竟要动江夫人的墓,忙插道:“先生一向对江夫人很看重,迁墓这么大的事最好问问先生的意见。”
江坤赔笑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这回就是过来问问他。”
傅语诺没料到他连死人的便宜都想占,掘妈妈的墓不就等同于掘谢西然的墓么,于是在旁边凉道:“那你自己跟叔叔说。”
江坤满口答应,见老人家还在便好奇地多问了一嘴:“陈姨,您以前见过我姐吗?”
“没见过本人,就见过照片,”陈姨说,“先生有一本江夫人的相册,以前老抱着小姐翻看,小姐还记得吗?”
江坤问:“相册?”
陈姨道:“对啊,就放在书架上,等闲人碰不得。”
江坤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笑起来,谢西然对他姐可真是痴心一片呐。
晚上,谢西然回家,对家里多了一位客人并不感到意外,他下午在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接到消息,知道江坤来了南城,本打算晚上宴请他一顿,被江坤拒绝了。
江坤说都是一家人,就在家里吃吧,我看陈姨的手艺比外头好多了,还干净!
傅语诺早早吃完饭上楼练琴,练完琴再下来,两个大人已从餐厅转移到客厅。
江坤正大力地向谢西然推介他寻摸到的新项目,见到傅语诺进来热情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傅语诺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去厨房里端了果盘出来放桌上。
江坤喜气洋洋地和她说谢谢,刚想往旁边凑凑给她让一个座,就见她非常自然地坐到了谢西然的身边,他讪讪地搓了搓手,谢西然示意他继续说,他瞧了眼旁边不动如山的傅语诺。
她正随意地拿着遥控器换台,看似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可江坤知道他这个侄女精着呢,生怕他从她谢叔叔那里多捞一分钱,有她在,他的发财大计必然受阻。
可谢西然并没有叫她走的打算,江坤没办法,只好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江坤这回来南城是听朋友说政府正在开发新能源,扶持以合力时代为首的几家专门研发锂电新能源的企业,朋友邀请他投钱,说是一般人想参股都没机会,他是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才把这么个发财的好事告诉了他。
傅语诺听着心里直冷笑,他哪有什么面子,说是看他的面子其实卖的还是谢西然的面子,谁不知道他江坤背后有一个谢西然撑着。
江坤来南城参观了合力时代,又参加了政府组织的行业论坛,听着各种“人才计划”、“八大政策”、“未来趋势”之类天花乱坠的词,心里那个骚动啊,这不刚从产业园出来就奔谢西然这里来当说客。
他没钱,自然得找谢西然要钱,可话不能说得太直白,就假惺惺地包装成邀请他加入,到时候分成你三我七,有财大家一起发。
本钱都是谢西然出,还好意思三七分,论厚颜谁也比不上她这个无耻的舅舅。
谢西然没有直接答应,叫他把项目书发到他公司给他看一看。
江坤一听就知道有戏,满口应承下来,其实他来之前就有七八成的把握,这些年他向谢西然要东西,对方很少不给的。
一想到这,江坤便觉出他那个早逝的胞姐的好,虽说他俩从小就不对付,但对方临走前给他留了这么大一个提款机,再大的怨都得烟消云散了。
费了半天口舌口干舌燥的,江坤抬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瞅了几眼茶几上的果盘,对方没动他没敢直接动,好不容易等到谢西然主动捞了一颗樱桃,他这才好意思下手,一抬头却发现谢西然压根不是捞给自己吃,而是塞进了正在看电视的傅语诺的嘴里。
后者看电视看得挺入迷,小嘴含着樱桃蠕动了几下,皱着眉头将咬破了的樱桃连着汁水吐进了谢西然手里。
“怎么了?”谢西然问。
“酸。”她头都没回。
“酸?”他将她咬得稀碎的樱桃塞嘴里尝了尝,没觉出酸,只觉出她太挑剔,于是低头仔细给她挑了个饱满鲜艳的,先咬一小口试试,然后才敢往她嘴里送,“尝尝这个。”
俩人浑然天成的亲密看得江坤心惊,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谢西然宠傅语诺,傅语诺黏谢西然,可俩人这会儿的亲密似乎和小时候有些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只是总觉得别扭,不寻常。
傅语诺就着谢西然的手指把樱桃含了进去,再将光秃秃的籽儿吐进他掌心,含混不清地说还要。
谢西然便又低头给她挑,一边挑一边跟江坤说话,问他江母近来身体如何。
江坤便又开始诉苦,说家里的楼房太老,台阶高,走起路来不方便,老人家年龄大了,腿脚不好,上上下下的十分危险,上次差点摔了跤。
话里话外都是对旧屋的不满,再适时插一句:“听说江滨边上开了一个新楼盘,那里地段好,小区基础设施也好,我看老太太挺喜欢。”
这话暗示得不能再明显,谢西然点了点头,显然听进去了。
傅语诺也听进去了,她剐了江坤一眼,直接拆他的台:“江滨离市中心太远,外婆腿脚不好,买菜、接江成上下学什么的都不方便,你把她搞江滨去干什么?”
“买菜在哪里不是买?你外婆不会介意的,再说这两年泉城重新规划,政府大楼都往南搬了,以后市中心都得跟着往下挪,不出几年江滨就得变成市中心,房价蹭蹭蹭往上涨,现在不买该来不及了!”
“哦,所以不是因为外婆腿脚不好,而是因为江滨以后房价会上涨,你着急投资呗。”傅语诺凉凉道。
“嗨,你一个小孩子还懂什么,这不是顺便的事么……”江坤被她拆穿,有些面热。
傅语诺确实不懂,不懂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怎么能那么厚脸皮,半点本事没有不说,连买房都得花别人的钱,还花得那么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她是没有见过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人了。
她更不懂的是,谢西然怎么还能容忍下去,他到底打算容忍他到几时。
好像从她有记忆开始,谢西然就对江家人有求必应,他是不是真把他当成江家的女婿了。
*
傅语诺洗完澡,正在屋里吹头发,谢西然从外面进来,她关掉吹风机,问他舅舅走了吗?
“他不走了,今晚在家里休息。”
傅语诺一听就炸毛:“他住在家里?”
谢西然安抚她:“他在一楼的客房,不会上来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