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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塔(31)

作者:夏诺多吉 阅读记录

“开我的吧,免得我叫代驾了。”孟觉明走过去把车钥匙递给舒格。

舒格头也不抬:“你不是嫌我技术差嘛,把你的车擦了碰了,我可赔不起修车钱。”

“保险会赔。”孟觉明冷冰冰地说。

上车后,孟觉明帮舒格调整了一下车座的位置。两人靠近时,舒格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他的脸仍旧泛着红,一双眼睛自带秋水。

“觉明,你没喝多吧?”坐在后座的舒沛文问孟觉明。

“还行,在北京几年,酒量练出来了。”孟觉明说。

“你们工作还需要喝酒啊,做你们这一行,不都是人家找你们咨询嘛。”何春蓉又指了指舒格,“喏,这个才是要舔客户的。”

孟觉明看向舒格,明明是个新手司机,硬是开出一副老司机的姿态,超车变道根本不带怵的。

他说:“做哪行都不容易。工作上倒不怎么喝酒,只是北京老同学比较多,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会折腾,有时候同行想交换点内幕消息,也必须得喝点。”

孟觉明对舒沛文和何春蓉说话,从来都是诚诚恳恳。舒格近期对他很多新的认知都是从他们的谈话中听来的。

舒沛文又问他:“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休息一段时间后总还要找工作的吧?”

孟觉明坦言相告:“想自己干。”

“自己创业啊,那挺好的呀,你聪明,能力又强,肯定能干出一番事业。”何春蓉对孟觉明的赞美从来都不吝啬。

舒格觉得她妈跟念台词似的,从后视镜里瞥了孟觉明一眼,他的视线刚好迎过来。

“车停你们小区里?”舒格趁机问他。

“先送他们回去吧,我看舒老师也喝多了。”孟觉明揉了揉太阳穴说。

舒格本想把车停在自家楼下,让孟觉明明天过来开,结果快到目的地时,这人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觉明也喝了不少,你把他送到楼下,车停好再回来。”舒沛文见状,交代道。

舒格只好又将车开进他们小区里,停车时,她叫了孟觉明一声,“到了。”

孟觉明缓慢地睁开眼睛,定了定神,说:“来都来了,上去坐会儿?”

舒格冷声笑了一下:“你一晚上都没给我好脸色,我可不敢上去。”

孟觉明偏过头无声地笑了,他边解开安全带边说:“我只是没看你没跟你讲话,什么叫没给你好脸色?你对我还真是跟以前没区别,只要我不把你当重心,稍微冷着你一些,你就不适应。”

耳朵又开始变得灼热,舒格回头看着说完话的孟觉明,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除了雾气,还多了一些暧昧不清的浑浊气息。

他又说:“你不想跟我一起吃午饭,我就走。晚上你肯定也不想看见我吧,我特地坐在离你很远的位置……”

舒格推开车门,下了车。

孟觉明也下了车,对着她的背影又说:“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说推开就要推开,一点情面也不留。你还真是只会对我一个人任性。”

“受不了就别搭理我啊。”舒格转身看着孟觉明,又冲他冷冷一笑,“谁让你喜欢我呢。”

“我以前也是这样对你的,你这么聪明,怎么早没看出来我喜欢你。舒格,我就是把你惯坏了,什么都依着你,顺着你,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你说得对,我活该。”

孟觉明肩膀上搭着外套,抱着胳膊倚在车门上,样子懒懒散散。他说话声音里没有了自嘲,反倒是带着一股被压抑的怒气,最后那句尤其明显。

舒格看着他这幅样子,再也难以将他跟以前的孟觉明重合。她甚至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哦,这是三十岁的孟觉明了,是个自尊心比小时候更强的男人了。

“我没让你回头找我,更没让你追我。该说的话我早就说清楚了,听不懂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没资格跟我生气。”舒格丢下这句话后,继续往前走。她尽量把说话的语气放缓了很多,藏住自己的情绪。

走到拐角,一个汹涌的拥抱从背后袭来,舒格大脑里像涌进了温热的潮水,浇洗着她被他浑浊眼神浸染的脑神经。带着酒气的孟觉明一只胳膊绕住她的锁骨,手掌扣住她的肩头,她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胸膛上。

舒格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孟觉明另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的腰。他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问她:“其实你还是在乎我的,对吗?”

“我只当你是个老朋友……”

舒格话还没说完,被孟觉明转过身来压住了唇。

☆、21

舒格的唇瓣比孟觉明记忆中的还要柔软,他不再像十多年前那样浅尝辄止。少年长成男人,他也无法再将她看作少女。

唇齿之间的博弈,对舒格来说是第一次。她心里有两个极端,两个都将她推向深渊。孟觉明将她推到铺满爬山虎的墙壁上,整个人压住她,一只手掌固定她挣扎的下巴。他用力地啃咬、辗转,撬她固执的牙关。直到感觉到她的颤抖,他才放开她。

孟觉明指腹安慰舒格的唇角,又轻捧她的脸,额头与她相抵:“盼盼……”

“够了吗?”舒格的喉咙被潮气淋湿,声音暗哑。她放松紧握的手掌,摸到湿漉漉的绿植,将汗水挂在上面。

“盼盼。”孟觉明又叫一声她的名字。

“这算是补偿了你的自尊心吧。”舒格低垂着眼角,抬手推开他的胸膛,“那我就先回去了。”

孟觉明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拉住她的手腕,“我送你。”

舒格回过头来,呆呆地冲他笑了一下:“我们俩扯平了,放心,我没生气。你知道你喝多了。”

“明天上午我去接你,你把高铁票退了。”她急着逃走,孟觉明只好这样说。

舒格背过身去,片刻之后应下来:“好。”

孟觉明看着舒格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很快被夜色吞没。他走回院墙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靠在墙角,按压着按钮听打火的动静。

他最近刚把烟戒掉。

那天重逢,舒格偶然提到一句她很讨厌烟味,他记下了。他在他父亲做手术的那段时间里学会了抽烟,这些年他隐藏的很好,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他有抽烟的习惯。

孟觉明在所有人的心中依旧是各种褒义词的标准模板。就连读书时女生们评价他,也是初恋的标准模板、白马王子的标准模板……

舒格有段时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挑战他的底线,比如试探他发脾气的边缘。孟觉明发脾气的方式是自耗,舒格在试探无果之后,会兴致缺缺地来一句:“你真没劲。”

外面开始下小雨,孟觉明将打火机丢进垃圾桶里,上了楼。打开客厅里的灯,明亮的光线将摆在电视柜上的几幅油画照亮,他面对着油画坐在榻榻米上,摸到衬衣的第三颗纽扣的地方,那里空空荡荡。

他又想,撕扯中,她应该摸到了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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