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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17)

溪兰烬的目光在雪白小兽的耳尖和尾巴之间来回移动良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蠢蠢欲动地伸出手。

还没碰到那条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少年珠玉般清冷的声音先一步落入耳中:“怎么,你想让我摸你的脸了?”

柔软的小毛球睁开了眼,蒙着雾一般的金瞳冷冷望过来。

溪兰烬的手一停,悬在半空中,僵硬了片刻,慢吞吞地又收了回去。

谢拾檀“望”向溪兰烬,眉心似乎蹙了起来,不解:“你不是喜欢我这副模样吗,为何不愿做交易?”

溪兰烬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潜意识里,他就是非常不想让谢拾檀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这种没来由的抗拒,甚至能让他抵抗住挼弄毛茸茸的诱惑。

溪兰烬眨了眨眼,决定自毁形象,叹气道:“因为我自卑。”

谢拾檀:“?”

“我长得丑,五官斜飞,两个胎记,怕吓到你。”

谢拾檀化回人形,坐在床畔,语气淡淡的:“我不怕。”

这人说瞎眼完全不打草稿。

在仁仙城外,那个色胆包天的飞虹门少主,分明还觊觎过他。

溪兰烬越躲躲闪闪,他疑心越重。

没想到直接就被堵了回来,溪兰烬噎了一下,决定开始道德绑架:“我从小被人嘲笑长得丑,长大后有了不少仇家,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又一道疤从左眼角开到右嘴角,唉,世上果真没有换位思考,小谢,你天生丽质,不懂我的苦。”

“……”

谢拾檀无语闭嘴。

看谢拾檀不说话了,溪兰烬感觉小谢应该是放弃了,眼梢弯着,打了个呵欠:“好啦,时候不早,睡觉吧,暂行令快到期了,明儿一早就得离开望星城了。”

修为到金丹期才能不眠不休,折腾这么久,他早就倦了。

溪兰烬说着,从储物玉佩里摸出打地铺的褥子,准备铺上。

谢拾檀冷不丁又开了口:“既然有床,何必睡地铺。”

溪兰烬抖了抖被子,随口道:“床当然是让给你的,我要是上了床,你不嫌弃啊。”

谢拾檀:“不嫌弃。”

溪兰烬:“……”

谢谢你不嫌弃啊。

谢拾檀微抬下颌,灯辉中银发如缎,眉目皎然,既冷且艳:“还是说,你嫌弃我?”

平淡的声音钻进耳中,溪兰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拆招。

谢拾檀端坐在床前:“还不过来?”

溪兰烬默然片刻,收起刚铺好的褥子,脚步沉重地走过去,警惕地瞄着谢拾檀:“那你不准趁我睡着了摸我啊,我虽然丑,但很在意名节,等着找个好姑娘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谢拾檀:“嗯。”

若非怀疑溪兰烬的身份,他本就不喜与人接触。

小谢一看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溪兰烬放下心来,捏了个洁净术把自己弄干净,准备越过谢拾檀往大床里侧去。

馥郁的冷香蓦地扑鼻而来。

谢拾檀不言不语,直接伸手按住溪兰烬,摸向他的脸。

溪兰烬大惊,飞快一躲,堪堪避开了谢拾檀的手,不可置信:“小谢,你耍赖!”

谢拾檀不言不语,继续出手。

溪兰烬连忙继续躲避。

不大的架子床被折腾得嘎吱狂响,溪兰烬完全没料到小谢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伤患,速度和体力竟然那么强,又怕还手会伤到他,只能一味地躲。

小小一片空间里衣风掠影,最后一个不慎,他还是被按倒在了柔软的被子里。

溪兰烬累得够呛,凌乱不堪的柔软黑发贴在脸侧,浓簇眼睫低垂,缀在小辫上的两颗红珠子将坠未坠,眉尖微微皱着,喘息沉重:“小谢,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

相比喘息沉重的溪兰烬,谢拾檀的呼吸要平稳得多。

他半压在溪兰烬身上,听到这句话,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

他眼上的绫带被扯散了,滑落到高挺的鼻梁上,露出了双眼,显得黯淡、仿佛某种无机质玻璃的浅色眼眸半睁着,沉默地盯着被他按在身下的人。

因为看不见,只能在脑中想象勾勒。

被那些熟悉感折磨,担心又是幻梦一场。

看小谢突然沉默下来,溪兰烬松了口气,精神稍微松弛,才发觉他们此刻的肢体纠缠的模样有多暧昧不清,靠得太近了,小谢偏低的体温似乎都能透过衣物渗透过来,鼻腔里都是美少年身上的馥郁冷香。

溪兰烬头晕目眩了一阵,不由咽了口唾沫,刚想提醒谢拾檀。

正在此时,客房门忽然被砰砰砰狂敲起来,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要死啊,大半夜的,颠鸾倒凤也不轻点,楼下都要被你们震塌了!”

屋内微凝的气氛陡然被打破。

溪兰烬陡然涌出一股力量,慌忙推开谢拾檀:“咳,别闹了,我去跟人家解释清楚。”

谢拾檀只来得及碰到他鬓旁的头发,隐约像是被什么细小的装饰物砸了一下指背,溪兰烬就像条滑不溜秋的游鱼,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他心跳还很快,神思不属地拉开门,准备好好道个歉。

大半夜闹腾得楼下睡不着,的确很不道德。

门打开,溪兰烬的视线对上门前的人,对方脸上的怒气陡然一消,望着他陷入诡异的安静。

溪兰烬跑得太快,都没来得及收拾下自己,黑发散乱披着,腰带松松垮垮的,活像个被打扰了好事的漂亮纨绔公子哥,眼皮一撩,视线扫过来,因为眼下那点痣,望过来的眼神又好似柔柔的。

对方的脸一红,顿时结巴了一下:“下、下次注意,没、没事了。”

说完转头就跑。

溪兰烬摸着喉咙,还没来得及说话:“?”

他有那么吓人吗?

溪兰烬摸不着头脑,重新闩上门。

刚刚的事多少有点尴尬,溪兰烬也不准备躺回床上了。

他莫名不太敢看谢拾檀,布好防范提醒的结界,重新铺好褥子,躺下来:“晚安,小谢。”

话毕,直接以一道指风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溪兰烬的睡眠质量一向相当好,从前拍戏时剧组闹鬼,所有人都吓得睡不着,全体挂上黑眼圈,精神萎靡,唯有他能酣然入梦,每天都容光焕发的,从不存在失眠这种事。

今晚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以往的是,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那大概是个春日,春桃初绽,连绵起伏的仙山在缥缈的岚烟中若隐若现,仿佛丹青大手在纸上挥就的寥寥几笔。

那是个模糊的场景,他好像蹲在一簇花丛前,在对着里面的什么的东西说话,低低诱哄:“你腿上好像有血,是不是受伤了呀?”

花丛深处,受伤的白色幼兽被骚扰了半天,睁开了金色的双瞳,冷冰冰地望了过来。

溪兰烬愈发受鼓舞,伸出手:“别怕,来哥哥这里,哥哥帮你包扎好,给你吃好吃的。”

幼兽似乎是不堪受扰,艰难地站起来,想要扭身离开,但他前爪上受了伤,动作不是很便利,随着动作,又洇出一片鲜红的血,染透了雪白的毛发,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