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相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镇国公, 没忍住, 笑了。
镇国公觉得自己此时应该为自己外孙辩驳两句:“皇上, 臣觉得,读书一事不应操之过急。”
那劳什子书有啥好读的, 又难记又难懂,就算是记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里面到处都是弯弯绕的,一点也不痛快。
而且在镇国公看来,半个时辰已经不错了,他家里头那一群孙子、除了大孙子之外,都还坐不了这么久呢。
今日半个时辰,明日再加半个时辰,日积月累不就有了吗?
景文帝闻言,强忍着骂人的冲动,随后面无表情的将这本书还了回去:“他说不读便不读了?岑少傅怎么这种事也由着他?”
“微臣实在是没办法。”岑大人也很无奈:“九皇子说他读书时间一长就头疼,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
多逼他看一会儿,九皇子就又是捂胸口又是扶脑袋的,他装的太像,一时间岑大人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万一皇子真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担待不起。
一旁的镇国公听到这话,当即连连点头,对自己外孙的话表示赞同:“是这样的没错!”看书就是会头疼啊!
这下好了,其他大臣也都笑了起来。
“…镇国公你住口。”
景文帝这回实在是憋不住了,转头瞪了镇国公一眼,随后景文帝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岑爱卿,还有呢?”
“还有皇上您瞧这些。”岑大人今天是有备而来,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当门外的小太监抱着一个木箱子进来的时候,何相他们全都愣住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九皇子去上书房还没多久吧?
怎么这些难不成都是他弄出来的?
下一瞬,岑大人肯定了诸位大臣的猜测:“启禀圣上,这些都是臣最近上课的时候,没收的九皇子的一些小物件。”
景文帝打开一看,里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景文帝随手捡起了一块方形的玉石,放到手里头一看,原来是块小印章。
大约是初学的缘故,这块印章刻的歪七扭八,只能隐约看出来是个人脸罢了。
好奇心害死猫,这话放在皇帝身上也不例外。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景文帝沾了点自己的印泥,然后将印章盖在空白的宣纸上。
等瞧清楚上面刻的究竟是什么之后,景文帝的脸立马就黑了。
长头发…是个女子!
但其实景文帝作为一个古人,压根不知道动漫这个东西,加上叶朔刻的比较乱,一下子就让景文帝错认了。
景文帝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儿子的抓周宴上抓到的胭脂跟肚兜了,如今旧事重提,这事儿马上成景文帝的心病了。
何相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圣上将好好的一张宣纸团成一团,然后丢了出去。
随后景文帝将印章放到一边,打定主意等会儿让人把这印章磨掉。
景文帝很快又从箱子里捞出了第二件东西,这是……一把小木棍??
小木棍半个筷子那么长,五六根小木棍大概有一根筷子那么粗,打磨的十分圆滑,全部都用红绸捆着,一捆大概有百十根那么多。
“这又是做什么的?”景文帝不解。
岑大人上前拿过木棍,将红绸解下,然后亲自演示给皇帝和众位大臣怎么玩儿。
就是用其中一根小木棍一点点把其他木棍都被拨出来,期间其他的木棍不能动,动了就算输了。
景文帝:“……”
听起来,貌似还挺有意思的。
“咳,那这个呢?”轻咳一声,景文帝又指了指一叠自己儿子手绘的棋盘。
棋盘上头一黑一白,像是围棋的样子,但仔细看来又不是围棋。
岑大人看了一眼,便道:“这是殿下发明的,说是叫‘五子棋’的东西,九殿下说当五子连成一线,便是赢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除了手绘棋盘,还有陷阱游戏,都是一些有纸有笔就能玩儿的。
很快景文帝又翻出了一本半个巴掌大的,已经用线装订好的本子。
本子的每一页都画着一个拿着剑的小人儿,小人儿画的及其简单,说是小人儿,其实也不过就是几根线和圆拼凑在一起的。
“同一个东西,他画这么多做什么?”景文帝又问。
就知道圣上也不知道,岑大人也是听叶朔说,才知道这东西究竟应该怎么看的。
于是岑大人提醒到:“皇上,您翻动的速度快一些便明白了。”
景文帝依言照做,随后他就发现……这小人儿动了!
劈、砍、挑,虽然尽是一些简单的动作,但却别有一番风趣。
还有就是树叶做的书签,破布缝的沙包等等,最离谱的是景文帝还在最底下发现了五个形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的也不知道是彘骨还是羊骨的东西。
“这个呢?这又是做什么的?”景文帝其实也不想问这么多的,但没办法,因为他实在是没见过。
岑大人再一次帮着示范。
只不过他的手没有那么灵活,跟叶朔抓石子的时候那种灵巧的姿态压根没法比,基本这节骨头往上扔出去了,下面的羊骨还没抓起来,扔出去的那个就已经掉下来了。
眼前手忙脚乱的岑大人,看得众位大臣一愣一愣的。
愣怔过后,何相他们不禁有些无语,从眼前这满满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能看出来,九皇子绝对是个不干正事儿的。
幸好圣上只是宠,幸好圣上选定的继承大统的人不是他。
七岁看老,看样子九皇子这辈子是摸不着什么实权了。
何相他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心底摇头。
一旁的太子都看沉默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哪儿来这么多花花心思。
倒是镇国公没想那么多,他倒是觉得好玩儿的孩子好啊,好玩儿的孩子健康。
“…成了成了,快放下吧,朕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景文帝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凡他能将玩乐的心思放一份在读书上头。
想到这个,景文帝赶忙问道:“功课呢?他的功课如何?”
岑大人摇头,神情难掩悲痛:“回皇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九皇子的功课就按时完成过两次。”
每回喊他背书,他几乎就没全须全尾的背出来过。
“臣今日晨读路过九殿下身边,臣、臣这才发现,九殿下他只张嘴,不出声!”
岑大人看到这个才总算是彻底破功,脑子一热,就抱着箱子来勤政殿告状来了。
当时岑大人气的,压根就顾不了那么多。
“微臣手板也打了,骂也骂了,连罚站都试过了,等下课的时候臣出去一瞧,就剩让九殿下顶头上的水碗还在那儿,九殿下人早就不见了!”岑大人噗通一声跪在那里,字字控诉,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