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213)
玲珑沉声道:“是来之前便定好的,白日场和夜间场都提前定好的,晚间本还有个抖空竹和顶杆,但李姑娘说贵人们等不了那般久,便将那两个去了,只留下最叫好叫座的两个,这水箱戏法我们年初在京中演过几次,后来南下演了几十次,很得彩声,再加上白日里贵人们很喜欢大变活人,自然要再演一次。”
谢星阑目光沉沉扫过玲珑和万铭,又转身看李云旗,“她们住在何处?”
李云旗道:“住在西边一处客院中,那客院有七间厢房,此番又添足了床榻,足够他们所有人住着。”
谢星阑吩咐谢坚,“去他们住处搜查,看看可有谁私藏了盐的,再去厨房查问厨娘,看看有没有人跑去拿过盐。”
既然用的是抹盐生锈之法,凶手总要找到盐才行,而这世道盐为精贵之物,便是李家的厨房,盐也不得随意取用。
玲珑似乎不敢相信是有人故意谋害茹娘,忍不住道:“可是只有两个时辰,真能让铁箱锁扣生锈吗?箱子里的确不该出现盐粒,但万一有别的巧合呢?”
秦缨道:“寻常人家,只是在铁锅内残留些许淡盐水水渍,只消半日,便会令铁锅生锈,而此番凶手用打湿的盐粒抹在锁扣上,便等同为锁扣覆了浓盐水,盐水越浓,越是湿热,铁器生锈越快,且正是因为锈迹不多,更证明凶手抹上盐粒的时间不长,若锈迹太多,被检查之人提前发现,那这‘意外’便难成事了,你若不信可尝试一番。”
李云旗这时道:“秦缨说的无错,军中养护兵器,最忌潮湿与水渍,便是人汗都容易令兵器生锈,想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谢星阑看了李云旗一眼,接着道:“带路,去台后指指箱子本放在何处的。”
玲珑不敢再辩解,连忙带着谢星阑往后去,秦缨见状一同跟上,李云旗和李芳蕤也面色严峻地跟了上来,事发在他们的庄子上,做为主家他们不得不严肃以待。
到了台后,便见一片杂乱景象,有梳妆的妆台,更换彩衣的隔间,还杂七杂八堆着空竹、铁锤、长剑等杂耍器物之物,王升阳走到堆放铁锤之地,指着那空处的一块到:“箱子本来放在此处的,与那轮车放在一起。”
铁箱占地不小,所放之处也是杂物堆旁,而表演戏法之时,台后人来人往,谁也不会注意一个跟了他们多年的死物。
谢星阑扫了一圈台后的双喜班众人,“这台后除了你们,还有庄子上的其他人来过吗?”
玲珑和万铭对视一眼,玲珑道:“应该没有,此处杂乱,我们自己人在此尚且站不开脚,庄子上有何吩咐也是唤我出去应答。”
谢星阑点点头,“那如今嫌疑便在你们之间。”
众人皆是色变,谢星阑又问他二人道:“双喜班内,谁与茹娘关系最为亲近?又有谁与茹娘有过仇怨?”
玲珑道:“和她最亲近的,应该是丽娘和绮娘,至于仇怨,偶尔拌嘴倒是有,但严重到仇怨,还真是没听谁提过。”
玲珑去看万铭,万铭苦着脸道:“是啊,茹娘性子活泛,又会逗乐说笑,对前辈敬重,对后辈也多有提携,大家喜欢她还来不及,没人与她有仇。”
谢星阑去看其他人,只见众人悲戚地看着他,无人有不赞同之色,他又看了一眼红着眼的丽娘,转而问道:“绮娘是谁?”
人群中,一个着紫色袍衫的清秀小姑娘走了出来,正是白日里演杆上剑舞的其中一人,她刚刚哭完,此刻福了福身行礼,“大人,是民女。”
玲珑在旁道:“我们班子里也兴师父带徒弟,绮娘算是茹娘的半个徒弟,今年十二岁,她白日演的便是茹娘手把手教出来的。”
谢星阑微微点头,又去看秦缨,秦缨便道:“你查问吧,我再去看看茹娘的遗体。”
茹娘的遗体被搬至后台,就摆在一张堆放彩衣的木板桌案之上,此刻被一张靛蓝帷幔盖着,身上的水渍滴滴答答地落在木板地上。
谢星阑应好,又看李云旗,“既然后台没进过其他人,那庄子上的仆从和其他客人都无嫌疑,你出去交代一声,若有想离开的,可先行离开。”
李云旗应是,待走出帷幕告知眼下情状,众人都面露惊震,裴朔道:“我这几月怎么回事,怎么走哪哪生命案,当真不必查问我们了?”
李云旗点头,“暂时是不必,看谢大人如何查吧。”
萧湄有些忌惮,看着郑嫣道:“既是如此,那咱们还是早些走吧,碰到这等事,既是不吉利,也怪吓人的。”
杜子勤拧眉道:“所以这是他们双喜班内部之事?”
李云旗叹了口气,“应该是。”
杜子勤轻啧一声,“真是骇人,竟然想到了这样的法子。”说至此他又蹙眉道:“这两月听了不少传言,都说云阳县主如何如何会探案,没想到她还真的十分敏锐,还有刚才那吹气按胸口的,我怎从未见过这等救人之法?”
话音未落,杜子勤看向陆柔嘉,“陆大夫你见过吗?”
陆柔嘉摇头,“我未见过,不过县主聪颖,又常涉猎奇门之术,许是从某处学来的。”
杜子勤半信半疑,一旁赵雨眠和简芳菲也有意离去,她们要走,各自兄长自然也要同归,纷纷向李云旗告辞,这时李芳蕤也从台后出来,致歉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受了惊吓,杜公子还受了伤。”
无论如何都怪不到李家兄妹身上,心知多留众人也无益,李云旗和李芳蕤便一起送客,这时,只见双喜班众人也陆陆续续从侧台走了出来,在金吾卫翊卫的看守下,三十来人在校场空地之上站好,既不能离去,亦不能私语。
双喜班人多,但大家不免看向和茹娘长得十分相似的丽娘,只见她眼眶红红,还在忍不住抽泣,一旁演绳上舞的流月正红着眼安抚,见贵人们要离去,她们也都抬眸看了过来,萧湄和郑嫣走在最前,被丽娘那目光一扫,心底莫名一凉,竟有种被死去的茹娘盯视之感,二人心底突地一跳,连忙快步出了校场大门。
客人走了大半,只剩下陆柔嘉和杜子勤兄弟还留下,杜子勤是因这幅尊容不好归府,陆柔嘉则是担心秦缨救的那个孩子,见她未立刻离去,杜子勤便问:“陆大夫,我这面上何时能消肿?”
陆柔嘉道:“至少要三五个时辰。”
杜子勤一听气个仰倒,便与杜子勉商议,“大哥,不如今夜不走了吧,就住在庄子上好了,否则这模样回府,母亲多半要恼怒。”
杜子勉不置可否,待李芳蕤和李云旗归来,听他有此意,立刻为他准备客房,李云旗看了一眼台后的方向,“今夜我们只怕也走不了了。”
台后帷帐里,秦缨听见外头动静,正与谢星阑商议那孩子之事,“既有命案,少不得要查问个清楚明白,但那孩子还受着伤,是等不了太久的。”
谢星阑道:“不若你先一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