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484)
白鸳明白她不愿与崔氏再有牵连,当即应下。
时节已入腊月中,白日里晴好,夜间却多寒雪,晨起时寒冻更甚,城外管事来禀告之时,又说哪里哪里冻死了人,听得府中上下哀戚不已。
秦缨与秦璋交代一番,连着几日出城施粥,但在城外待的越久,秦缨越有种不祥之感,从西北来此的流民越来越多,更有多人或乔装改扮、或伪造路引,拼了命的要混进城中去,短短两三日,城门口便生了数起冲突。
秦缨不敢大意,每日酉时未至便回城中,这日马车刚入城门,又一道孩童吵闹之声在城南街巷间响起——
白鸳竖耳听了片刻,瘪嘴道:“县主,又是那猪儿狗儿的歌谣,真是太不吉利了。”
秦缨叹了口气,“灾民口粮都顾不上,这些歌谣也无暇指摘了。”
白鸳抿唇道:“按如今这趋势,咱们各个世家间的粥棚也支应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可怎么办是好?这些百姓虽是可怜,却也愚昧,一旦断了吃食,还不知要怎样闹呢。”
秦缨忧心忡忡,“到那时,自然要请朝廷出面。”
说着话,马车一路回了侯府,秦缨二人刚进府门,门房便道:“县主,陆姑娘来了小半个时辰了,一直在等您回来。”
秦缨心弦一紧,忙快步去前院,待见到陆柔嘉,忙带她去清梧院说话。
走在半途,陆柔嘉轻声道:“这四日我按照方子捡了药,又熬又敷,试验了许多种药性,这才多耽误了些时辰——”
秦缨只有感激的,“本是不急的,劳你如此辛苦。”
待进上房,秦缨屏退左右,只留了白鸳守门,她还未开口,陆柔嘉先道:“县主,这三张方子,是按何顺序给公主殿下用?”
秦缨请她落座道:“按人证所言,我母亲当年主要内服药汤,但太医怕药材不够用,也开了外敷的方子,但据说一直未用得上。”
陆柔嘉黛眉皱了皱,“未用得上?”
秦缨觉出不对,“怎么?有何古怪不成?”
陆柔嘉将原方还给秦缨,沉声道:“这几日我反复试验,这三张方子用药并无不妥,内服的药方,更是十分温和,但唯有这外敷的药方之中,有一味名叫‘活商陆’的药材,多有毒性,绝不可内用——”
秦缨惊疑道:“倘若内服会如何?”
陆柔嘉眉眼凝重道:“若此药内服,短时内发热头痛,若用量过度,毒性加深,则会呕吐腹泻,抽搐窒息,严重者会胃脏出血,甚至窒息而亡。”
秦缨神色越来越严峻,待她说完最后两句,面上血色已褪得干干净净……
第207章 推断
“当年的疫病叫疙瘩瘟, 染病后,会高热、胸腹肿痛、上吐下泻,严重时还会呕血, 有的人,肌肤也会生溃疡疱疹, 但我母亲未生过……”
秦缨气息不稳道:“这活商陆的中毒之状,与疙瘩瘟的症状多有相似之处,若我母亲不是得病, 而是中毒,只会叫众人以为她是染病而亡。”
思及此, 秦缨目光微凛, “柔嘉, 你是大夫, 最清楚药材模样,可会有人用错活商陆?”
陆柔嘉眼瞳微颤,不忍心地摇头, “活商陆的根茎极好辨认,形似粗人参,有红色与黄色之分, 红色毒性尤甚, 要用此药内服,必须得煮制晒干, 才能去除毒性,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大夫, 都不会错认此药, 除非——除非是有意为之。”
陆柔嘉深吸口气,“此药中毒, 还有个特性,一日半日误服些许,不至于会令人殒命,只有长此以往服用半月以上,才会积累至毒性难除,继而令人死亡。”
顿了顿,她谨慎道:“若真是活商陆之故,那的确有种可能,在你给我的内服方子之中,有一味名叫雾水葛的药材,这味药根茎皆可入药,常会切碎用于煎煮,而此药根部切碎后,与活商陆切碎后十分相似,便是大夫也要仔细才可辨别。”
秦缨身形一晃,简直难以置信。
陆柔嘉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别急,若是太医有意为之,那又是为何呢?总不是与公主殿下有私仇?或许、或许其间还有何误会未查清楚,我父亲说,他当年也见过公主几面,公主殿下是极温和仁善之人,谁会故意害她?”
秦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错,没有人会故意害我母亲,但、但只怕有别的内情……”
见她如此,陆柔嘉很是心疼,往日都是秦缨替别人查案诉冤,如今,她早亡的母亲竟可能是被人害死,且事情过了十七年之久,这要如何探查?
她沉声道:“事发在丰州,又过了多年,这可难办了,缨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秦缨强迫自己定下心神,“你已经帮了大忙了,剩下的事倘若不牵扯药理,便得由我自己去探查,好在如今有个人证,当年的些许细节,他或许知晓。”
她吁出口气,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你不必挂心,真需要帮忙我自会开口,眼下这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断,还没有证据佐证,我再探问探问。”
陆柔嘉重重点头。
时辰不早,秦缨虽强作镇定,却明显心神不宁,陆柔嘉安抚她片刻,也不做叨扰提了告辞,秦缨便亲自将她送出门去。
待到了前院,却碰上了秦璋与秦广,秦缨容色一敛,陆柔嘉也赶忙见礼,秦璋笑道:“刚听闻你来了,正让厨房备了晚膳,留下用过晚膳再走吧。”
陆柔嘉看了秦缨一眼,歉意道:“本不敢推辞,但来时禀明了父亲和母亲,说一个时辰便归家,再久留只怕叫他们担心。”
秦璋自是明白,便也跟着秦缨送了几步。
待陆柔嘉离开,秦璋狐疑地看向秦缨,“缨缨,你和柔嘉怎么了?”
秦缨掩饰的再好,也怕被秦璋看出端倪,想到秦璋多年痴情,她更觉不忍,便干脆叹息道:“柔嘉过来说,城外好些人冻伤难愈,风寒也严重到非寻常药汤可治,想与我商议,除了施药之外,可还有别的法子……”
秦璋一听明白过来,“我就说看你二人通身沉重,还以为你们有何争执,此事的确不好办,银钱是其一,看重症用猛药,还得有好大夫才可,那你们可商量出结果了?”
秦缨摇头,“与您说的一样,我们也怕用药出错。”
这几字出口,秦缨心腔揪紧,语声艰涩道:“现在城外不甚太平,一旦出了事,只怕要激起民怨,还得谨慎些。”
秦璋拍了拍她肩头,“事到如今,已非几家出力可为,等上报朝廷吧,你不必如此担忧。”
他又怜惜又欣慰,“你有忧国忧民之心极好,但爹爹可不想看你为了这些累坏了身子,走,先用晚膳去。”
秦缨强撑着用完晚膳,待回了清梧院,面上再无半分好颜色,白鸳守在门口,却也将二人所言听了一半,此时胆战心惊地伺候秦缨梳洗,又忍不住道:“县主,难道公主殿下当真是……可公主殿下那样好,谁会害了她们?还有小世子,难道也过世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