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551)
秦缨道:“您是说姜太医的独女吗?”
吴若谦摇头,“除了他女儿,他夫人也可怜,一把年纪身体不好,还患有长年隐疾,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病,但听说姜太医爱妻如命,在老家的药田里专门种了给他妻子用的药材,别家是为了卖药材获利,他只是为了能好好给妻子治病,他夫人被流放,听说死在了半途,至于他女儿,被充入宫中,进了云韶府。”
吴若谦叹道:“云韶府的宫伎地位卑贱,也多是因获罪而入的,不过他这个女儿极有天姿,入云韶府没多久,便在一众宫伎之中冒了头,我们偶有听闻,也为姜太医庆幸,可谁知还不到一年,她便消失在了宫里,彼时我们同僚间也私下探问,只听说是得了急病,在被送出宫的途中就已经死了……”
秦缨心底一沉,“没有人帮帮她吗?我听说,姜太医之所以能入宫,是因为救治了一位大将军,此人乃是老定北侯杜渊?”
吴若谦回想片刻,“你别说,可能真是,我入太医院之时,姜太医已经在太医院五年了,他为官清廉,与世家贵族们来往不多,但与定北侯府确有来往,老定北侯有个头疼脑热,也只请他帮忙探病,后他女儿入云韶府能出头,说不定也是有人暗中照应着,否则那时节,云韶府弟子三千,一个小姑娘再厉害,可不好一两年便得主子们赏识。”
一听老定北侯只请姜仲白看病,秦缨便知自己没有猜错,但听吴若谦也说那女儿死了,她心底又有些发沉,只问:“您可知她女儿叫什么?”
吴若谦眉峰一动,“这个我记得,叫南星,乃是一味药的名字,这也算姜太医钻研医道成痴的明证,他虽只有个独女,却对她极尽宠爱,这姑娘才情兼备,在闺中时修习医道,还尤其擅长培植花木,我还记得,我入太医院两年之后,一次冬日里去他们府上办差,却不想一进他们府内,便见满室兰花生香,竟是那姑娘自己设计了花房,又引了热泉流入地底,用热泉来温暖花木,这才变易四时,凛冬生花。”
秦缨先轻喃这“南星”二字,总算解开了当日云韶府记载被撕去的疑惑,待听到最后,微讶道:“倒是与观兰殿的花房布局十分相似!”
吴若谦点头,“不错,也不知是不是从他们府上学来的法子。”
离开吴府后,秦缨还觉得有些巧,永泰帝爱兰,这才有了观兰殿,但观兰殿的热泉花房,竟是先出现在了姜南星手中,她蹙了蹙眉,忙将自己将要发散的思绪止住。
马车一路入长乐坊,刚近了府门,白鸳先道:“县主,李姑娘来了!”
秦缨掀帘看出去,果然看到郡王府的马车停在外,她面色一喜,忙快步入府门,等到了前厅,便见李芳蕤站在厅中候着。
秦缨快步入门,“你怎么过来了?”
李芳蕤笑道:“我闲来无事,来问问你要不要出城去相国寺上香。”
秦缨微诧,请她落座,“何时去?”
李芳蕤道:“明日,我与母亲去,还有馥兰和她母亲,今天午间她来探望我,说眼看着春暖花开了,多出去转转,正好我母亲身体好了不少,我便应了。”
秦缨歉意道:“明日是不成的,早间我要入宫拿虎骨膏,我父亲的腿疾,最好再用几贴药。”
李芳蕤自不介怀,“无碍,馥兰也是太突然了些,你都想不到是怎么回事,郑氏大房和二房,要给先信国公办冥寿水陆道场,就在十五之后,要办半个月,这不眼看着没几日了,今天早晨萧湄忽然去了馥兰他们府上,也不知萧湄怎么想的,还想让馥兰和她哥哥到时候一同出城去做道场。”
秦缨讶然,“他们虽同为萧氏,但早是远亲,且……老郑国公是萧湄的曾外祖,与馥兰兄妹又有何干系?还有,十九不是祭天大典,宗室皆要参加吗?萧湄可要回来?”
李芳蕤摇头,“这便不知了,若是其他事,还可当做寻常亲戚走动,可这冥寿道场,她们去做什么,馥兰觉得萧湄古怪,但经此一事也想去上香祈福,这才来找我。”
秦缨了然,这时又问:“你还记得我们去云韶府时,你翻到过一个永泰元年的舞姬吗?”
李芳蕤回忆一瞬,忙点头,“记得!”
秦缨叹息道:“也不知是什么缘分,这位舞姬,竟是咱们在慈山听说过的那位姜神医的女儿……”
李芳蕤大惊,“这是怎么说的?”
秦缨将前后听闻道来,李芳蕤面色几变,等听完姜家一家的结局,自是唏嘘不已。
二人说完这些,天色已黑透,李芳蕤又感慨半晌才起身告辞。
……
翌日清晨,秦缨照例入宫求药,待到了御药院,却见长祥在和李琰说话。
秦缨有些意外,长祥笑着道:“小人算着县主也该来了,您稍等等。”
他说完转身入了药房,秦缨看去,便见李琰身边的四喜也站在药房门口。
秦缨上前道:“三殿下身体不适?”
李琰还是那副温文模样,“我母妃夜里睡不安稳。”
秦缨拧眉道:“若是常常夜里不宁,可要请个太医好生调理调理才好。”
李琰扯了扯唇角,“调理无用。”
他言辞深长,似乎有何内情,秦缨想到他前次那些含糊不明之言,便不再问下去,李琰见状,反而继续道:“听祥公公说,你问过他丰州旧事?”
秦缨还未点头,李琰又道:“当年你母亲和兄长,也死在那次的瘟疫之中。”
秦缨眉头皱了皱,“殿下想说什么?”
李琰看着她,“你是在找她们出事的内情吗?”
秦缨眼瞳微缩,唇角亦紧抿着,李琰见她神色严峻,自是明白了一切,他眼底生出两分悲悯来,似乎在同情秦缨。
秦缨语声微凉,“三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李琰摇头,苦笑道:“我心有余力不足,帮不了你,丰州之事,我也所知甚少,但事有反常即为妖,宫里这些年,反常之事太多了。”
他话音刚落,长祥从药房走了出来,李琰苦涩散去,神色又恢复了平常,而四喜也捧着一只食盒走了出来。
李琰便道:“那我先回去了,适才说的事,便拜托公公了。”
长祥点头,“小人举手之劳。”
李琰闻言转身离去,秦缨欲言又止一瞬,到底没追上去多问,李琰虽看起来并无恶意,但如今多事之秋,她也不敢在宫内冒险。
长祥见她盯着李琰离开的方向,便叹道:“这些年娘娘和殿下过得不易,外人看来,便觉他性情古怪,还望县主莫要介怀。”
秦缨想起长祥当初是淑妃宫里之人,便问:“淑妃娘娘这些年淡泊名利,不争不抢,却怎么总是夜里不宁难以安眠?”
长祥也看向院门处,唏嘘道:“这些年,在这深宫,能安稳入睡的应该只有德妃娘娘,淑妃娘娘也并非愿意这般不争不抢,但自从丰州时疫之后,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