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眼[重生](2)
远山自言自语般的碎碎念仍在继续,整个套房的气氛却逐渐沉寂下来。
在所有手下的注视下,他拧上消音器,举起手中枪把,对准了于白青的眉心。
“于白青,你不想活了我理解,为什么赶着来我这见阎王?”明明唇角还留有一丝笑意,远山的神色却在陡然间冷了下来,“都已经死到临头了,你心里还在打什么算盘?”
眉心被枪口牢牢抵紧,于白青眼帘垂落,抿着唇一声不吭。
像是意识到于白青失血过多,恐怕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多余的话了,远山将指腹搭上扳机。
“你于白青哪怕有天大的本事,警方也没能力抓到我。”他轻闭上眼,鼻息间似乎带上了一声短促叹息,“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于队长,你还是输了。”
既然于白青能孤身一人找到自己的藏身之处,国内已经算不上安全了,只要顺利拿到货,他便会带着亲信马上出境,转道萨瓦尔海峡,回到位于南半球的大本营。
就在远山闭上眼后的几秒钟,于白青的眼神微微一凝。他听到植入式耳麦内传来一道年轻男声:“关键信息已截取,PE80639,行动成功——”
话刚说到一半,设备那头的声筒就被人一把抢走了,一个中年男人在听筒内厉声开口:“……于白青,你小子丫的想死?拖延时间,增援马上就到!”
带有无线电传输功能的普通设备无法进入戒备森严的宴会现场,他们安置在于白青身上的针孔监听器具备短时效的信号阻断信能,可以监听到现场。
原本计划好的,是便衣潜入宴会现场,拿到“红尾鱼”打算潜逃的证据就走,然而刚进酒店大堂不久,信号就断了。
等留守在酒店外的人马再与于白青联络上,发现他虽然成功地潜入了酒店内部,却落入了远山那帮人的手里。
盯着电脑画面里的酒店大堂,高钧放下手中对讲机,久久未言。
他心里清楚,于白清已经没有撤退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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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白青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顾耳麦内传来高局骂骂咧咧的声音,他蓦地绷紧腰背,眸中冷意一闪而过。
泛着银光的金属链条还在于白青的手腕间晃动,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偷偷解开的手铐。
站在于白青身后的亲信刚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还没等到他有所动作,于白青早已反手扣上他的腰,一把拔下了亲信别在腰间的手枪,抬手对准远山的眉心。
【砰——】
【砰——砰——】
几发子弹几乎在同一时间贯穿了于白青的双手和胸口。
察觉到了于白青的意图,站在背后的几名亲信也扳开保险栓,紧接着对他开了枪。
……
枪把从于白青的手中滑落。
他缓缓垂下双臂,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看着远山被众人搀扶着坐到沙发前。
两眼一阵阵发黑,于白青却忍着剧痛没有倒下。他强睁着视线模糊的双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远山。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小瞎子的世界是这样的。
眼前空无一物,宛如陷入无边混沌中,只能听声,却没有色彩。
“PE80639,于队长,于队,听到请回答——”
听到耳麦内同僚正在焦灼着呼唤自己的名字,于白青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一切或许就到这了。
于白青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座蝉鸣不停的青苔小院。
十二岁的小瞎子手中捧着一只叫个不停的知了,朝他所站的方向踉跄跑来。
干净的瞳孔没有焦距地望着自己,应晚口中一边嚷着“哥”,一边毫无顾虑地撞进自己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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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时间,让老许先回来!”
“报告!接指挥中心——”
入目所及之处一片黑暗,于白青听到周围传来一阵嘈杂声,是他警察生涯中经常听到的声音。
铺天盖地的警笛声刺耳无比,大脑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了一下。
盘旋在半空的直升机发出低沉轰鸣,警戒线外传来女记者专业而又语气急促的报道声:
“各位观众,谈判专家刚刚撤离了现场,据警方发言人称,这次谈判形势并不乐观——”
太阳穴两侧传来的剧痛稍微减轻了些,于白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头顶枝叶摇曳,切碎成满地光斑。一道微芒射进他的眼睛,那是晚夏独有的暖阳,刺目而又和煦。
“于队……”耳边传来副支队阮天杰的声音,“老许他们回来了,说是第一次谈判无效——”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包括他举着枪对准劫匪的手势都丝毫没变。
他仍在“7.13”人质劫持案现场。
他回到了两周前。
应晚还活着的时候。
第2章 同归
如果要用一个合适的字眼来形容脑袋被子弹贯穿的感受,大多数人可能都会选择用“疼”。
只是绝大部分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应该都没什么机会说出这个字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这世上原本也没有鬼。
除了应晚。
如果硬要让他来找词形容,那就是,真他娘的疼。
这种邪门的劣质铅弹,只在黑市流通,与警方配备的硬质合金钢弹头完全不同,射程、准度都不行,毁伤力倒是大了不少。
那个人在警校射击训练的时候,出手快狠准,打出的每一枪都能正中靶心,却在这一次哑了火。
应晚其实能猜到于白青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他这位便宜哥哥开不了枪,赌桌的另一边是个陷入疯狂的劫匪,而劫匪的筹码是几千条人命。
于白青不能,也不敢下注。
时间回溯到几秒前。
劫匪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十,九,八——”
被子弹击中时,应晚的意识没有马上离开身体,他只是感到身上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失重感,随后便失去支撑,仰着头往后倒去。
然而,预想中的漫长黑暗并没有来临。
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刻,一只长满老茧的手粗暴地扼住应晚的后颈,几乎是将他拎回了原位。
“站直了,”他听到劫匪说,“别给老子耍花样!”
“……”
被推搡着站直,应晚顿时有点懵。
刚才射中自己的可是实打实的子弹,他不应该已经死透了吗??
这时,不远处飘来一阵枪上膛的声响,打断了应晚的思考。
十米开外的警方队伍里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于队!”
水库前湿润的风拂过脸颊,应晚被风吹得微微眯起了眼。
光亮刺穿虚无,终结了无尽的永夜,如同暗着灯的舞台缓缓拉开了帷幕。应晚抬起眼帘,遥遥望向空地外那片闪烁的警车灯光。
他能看见了。
特警部队的人马就在对面,距离被劫匪挟持的自己只隔着几棵大榕树。空地中央拉起了警戒线,身穿防弹背心的特警手举盾牌列队蹲在最前列。在他们头顶上方,工厂高楼的空窗前依稀有人影晃动,几名全副武装的狙击手正在楼宇间快速穿梭,寻找适合的狙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