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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宫追悔莫及(213)

谢止入乡随俗,点头称善。

他同簪缨走出暖阁,发现只有沈阶跟着,大司马却未出来,心内有些意外:原来今日不是阿缨倚仗大司马与他交锋么……

他看向沈阶一眼,索性道:“实不相瞒,我此来,为公也为私,方便的话,不若屏退左右,你我单独谈一谈?”

簪缨对谢二郎的人品是一百二十个放心的,从前但凡游宴同席,也受过他不少照顾,即道:“好。”

她引谢止来到书房,侍女在廊外阖上了门扉。

门一关,簪缨眼尾逸出一分轻俏,若不经意道:“府君仿佛很忌惮我身边的谋士。”

“岂会。”谢止出身陈郡谢氏,华宗贵望,即使识出沈阶有几分逸材,又怎会十分放在心上。

说事前,他先从袖中取了几卷拓纸交给簪缨,说是堂姊谢既漾带给她的书法帖。

簪缨微愣,眼里的戒备浅了些,接过道:“我的字不成体统,难为二姊姊惦记。多谢。”

谢止看着少女恬美的面容,不再是先前公事公办的口吻,朗眉轻皱,流露出几分关切。“阿缨,你我可算世交,莫要见疏。你实言告我,唐氏是否已与兖州方面结盟,运送资粮?”

见她迟迟不答,谢止又道:“阿缨,听我一句劝,不可与卫观白、与兖州部走得过近,于你无益!”

同一时间,卫觎也并没闲着。

他把沈阶叫进屋里,支使傅则安出去时把门带上。

静闭的暖阁中,他将烤香的栗子一颗颗剥好,排成一排留着,之后掸了掸手,侧望青衫子一眼。

“军眷女子杀将的事,我听说了。”

沈阶头皮倏地一麻。

大司马的神情中没有一丝怒意,他却仿佛被一颗无形的巨石压住,产生跪地的冲动。

他反将背脊拔得笔直,一双狭目介然敛锋。只听卫觎接着漫不经心道:“王逍送你一个五品的治中从事,你一口回绝。有人笑你愚蠢,有人敬你风骨,我却见君有渴利疾,五品的官位不要,你所图的是什么位置?你主子柔善,你就刻意打磨她的柔善,又是想将她辅弼至什么地步?”

沈阶听他一语中的,心脏一瞬狂跳。

随即又想到,此人是卫觎,是万军取首藐视皇权的大司马,他能看出端倪,又有何意外。

他心里千帆驶过,面上平静如深潭:“回大司马,小人不敢妄为。小人曾向女郎约法三章,其中一条,便是不敢以一己

私心怂恿女郎行事……”

“你那确实不是私心,是野心。”

“我现问的也不是她,是你。”

卫觎视线定在沈阶身上,随手撂下烧红的钎子,铁声刺耳。“机会只有一次,答错了,许你留一封遗书给令堂。”

沈阶咬咬牙,道:“女郎用我。”

你既万事依她,怎可杀我。

卫觎失望一叹,眸子遽然冰冷:“还有半次。”

书房内。

簪缨听了谢止的问话,沉默小许,没有回答,反而声轻如雾:“谢世兄,你可知,我原本想过,继任的豫州刺史是谁都好,只要不是谢氏。”

谢止一愣:“为何?”

“因为如你所说,我同贵府有些交情。”

簪缨静静地注视对方,“而我又深知,做傀儡的滋味很不好受。”

谢止哑然失语,忽有一种不吉的预感。

“但对不起,”簪缨无可奈何道,“世兄既然出任了,便只得委屈你,当稳这个傀儡长官,听我调度郡内军政吧。”

第107章

谢止听完簪缨的话, 失语半晌,解了狐袭随手搭在架上。

他一双清雅而不失深邃的眼睛,望住镇定自若的少女, “阿缨,你何意?”

簪缨又道了声抱歉,比手请人入席, 落座后微微一叹, “世兄既任阳平太守, 想必来前已做过预备, 应已听说樊卓欺凌军户的事了。”

谢止正襟危坐, 紫罗囊坠于玉带, 展大袖垂于身侧,面色缓和了些,“此事我已知。樊卓荒诞,阿缨勇而有谋, 在这件事上做得并无过错。不过以你的身份, 盘踞军镇终非长久之计,现我已赴任,可向你保证, 治下定然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簪缨却摇头,“军营治乱, 只是乱象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官吏无为、良民无依、世家贪利、盗寇横行诸多问题,谢太守新官上任, 真想作保, 可不是一桩两桩, 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谢止听她言辞有条不紊, 道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即使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教她,亦目露赞许,“阿缨是想考较我的课绩吗?”

“世兄,”簪缨笑了,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的软糯,目中却有精光,“咱们也不必说这些扯皮的场面话。我知世兄长才,然亦知世兄出身高门,在金粉浮华之都承平日久,目无下尘。既如此,这新官三把火,我来替你烧旺。”

谢止不觉间敛起笑意,注视她道:“说来听听。”

簪缨道:“第一,我旗下有一支乞活军,素来行的是劫富济贫的义举,而今训练已成,想下遣这支队伍散入豫州各处临近北境的乡野,保卫农田与百姓。”

她细细向谢止说明了胡骑小队多年来袭边扰民,收割南朝边陂农田之患,又陈乞活军一旦用作保护境内黎民,则失兵祸隐患,而得守民之利的关系。

然而谢止沉吟良久,终是不能苟同。

“阿缨,你的说法太理想化了。所谓民间义军,与盗寇同类一源,本已有违国法,我如何确保羁縻得住他们?”

若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不属于朝廷管辖的武装势力坐大,谁能保证,他们磨尖的枪刃将来对准的是胡人,还是晋人?

有道是利刃在怀,杀心自起!

南朝的任何一个州域内出现这种大规模的屯兵,都可以造反谋国罪论处了。

簪缨眸色平静,“我能羁縻他们。”

谢止心内蓦地一震,“就算如此,那么阿缨,谁又能羁縻住你?”

“百姓居安。”

簪缨不假思索道。

她所期望的,无非是这四个字。

她走过这一路,看过这一路,见过死人,见过生人,还见过不如死人的活人,就已明白了,被世家团团围拢的江左晋室是个蒙眼瞎子。

世家,忙着替自己的家族赢取利益,在自家的别墅里培养高雅的情操,替百年延续不绝的高贵门楣培养芝兰玉树的后起之秀;

皇家,忙着在世家强势的围剿下夹缝生存,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又计划着如何平衡各大世家,好让李氏基业延长得更久固一些;

官员,则皆出身上品,尽日忙着与贵幸交,结儿女姻,要么便是琢磨各种别出心裁的风雅事,邀来名望,反而以尽忠职守是俗吏,以案牍劳形为可耻。

只有兵贯子弟在前头拼杀。

也只有兵籍贱子在受辱。

这样的南朝,指望那些云上之人在刀剑砍到身上之前醒来,泽被下世,不如她自己拿起刀剑,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谢止静了好半晌,才道:“你的品性,我自然不疑。然而兹事体大,纵使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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