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次，当撤到最后一张报纸的时候，一片混乱之中，箫烛不知道被谁挤了出来。她本身就一只脚站在地上，毫无防备地被突然出现的胳膊肘狠狠撞上了右侧的脸颊。
当时站在外圈加油的林榷，从始至终都在看着箫烛，也看到了那一肘。
他看到了她那一瞬变形的脸颊，还有眼底的泪花。
游戏中大多都是无心之过，他来不及心疼，直接就冲进了比赛区，在箫烛跌坐在地上之前，抱住了她。
从此之后，他研究了这个项目里自己的优势。
只为了能在她每一次要跌倒的时候，伸出手去拉住她。
只不过，他只敢拉住她的胳膊。然后在她感激地看过来时，装作不是自己拉的那一把。
但怎么说，也是可以保护她。
就这样默默地保护她，足够了。
没有看到林榷眼底的情绪，季清延不明觉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那个扎马尾的女孩身上。
她今天没有和他说一句话，是因为昨天的套路而生气了？
旁边的箫烛都转过身看了一眼，她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一声哨响，林榷推了推没有动静的季清延：“走吧，咱们分到一组了。”
半晌，那人才回过神来：“好。”
六张报纸起始，每个人都站在一张上。
他选择了一个离倪漾最远的点位，两个人在这个六张报纸拼凑的大长方形里，占据着两个相隔最远的顶点。
背过身去，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也都因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角线这样的距离，而在心底失落。
一张报纸被撤走，紧接着，又是一张。
报纸不断被裁判撤走，六个人的距离收拢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三张，两张……
越来越挤，每个人都是贴紧着彼此身体的。只是他们两个却仍旧没有半点的接触，中间依旧隔着其他的人。
明明只有连一米都不到的距离，却好像是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倪漾甚至不能转过身去看一眼他，因为保持六个人都站好之后，还要停留十秒等裁判吹哨。
她甚至都能想到，他拉住身边其他女生，保护她们的样子。
当最后一张报纸被撤走，按照他们的计划，最瘦小的那个男生会被抱起来。抱人的壮实男生就站在倪漾的身边，动作间，不免被挤到。
倪漾正巧在找一只脚站住稳定的位置，被这样一挤，顿时无法控制地向前栽去。
那抱人的男生看到她向前倾的动作，但手上还抱着个人，根本腾不出手来拉她一把，只能焦急地喊：“倪漾，拉住我的胳膊。”
慌乱中，倪漾向后伸出手去，却在空中被结实地拉住。
她转过头去，看到那只胳膊上带的，是那块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腕表。
季清延本是和她错开背对着的位置，最大幅度地转过身来拉住她的动作。
能抓到已经很不错了，也没有想过会抓到哪里。
偏偏就是手。
她温热细腻的手背，被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在手心。
他紧紧地抓着她，温度在他们之间传递。
因为使劲，在她手心里他的大拇指不可控制地微微蜷缩。指尖在她的手心画出半个弧线，痒痒的。
十秒，不够倪漾在发愣中完全站稳身体，但完全够这一局游戏的结束。
那十秒钟，倪漾只觉得，之前所有的赌气都不重要了。
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她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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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星球宇航员26号
那手背的温暖消失时，倪漾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她的手缓缓垂落，眼睛里却都是他的身影。
下一组的人交换上场，人群中，那个就在她眼前的人将手收回口袋。
他半转过身来，紧接着是他那清冷的嗓音：“还好吗？”
眨了一下眼睛，倪漾的右手附上自己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余温的左手手背。她缓缓抿起嘴，嘴角也渐渐提起：“谢谢。”
褐色的眼眸里满是柔和。
走到一边的加油人群中，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箫烛和再一次上场的林榷进行新一轮的比赛。
林榷喜欢箫烛，倪漾从很早很早就知道。
他站在箫烛身后，永远无处安放的双手此刻正一直护着她，只是手不敢碰上，隔空在空中保持着姿势。只要箫烛出现了什么危险，他永远都在。
倪漾一直很羡慕，但也不懂为什么箫烛好像并不知道这一切。
如果他们真的能在一起，那就好了。
看着那两个人，倪漾又不禁想到了自己身边的这人。思索了一下，她才开口：“一会儿我要跑八百。”
“嗯。”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
眼球不安地在眼眶里转了半圈，倪漾盯着自己的鞋尖：“你会来给我加油吗？我很久都没有跑八百了。”
“我会在终点等你。”
倪漾几乎是在听到这话的同时，就抬起头转向身侧的那人。他最后一个尾音还没收回，正淡淡地看着他。
她摸不清楚他的情绪，心里却在猛烈地打着鼓点。
偷偷咽了一下口水，她不自在地扯扯嘴角，眼神也切到别处：“哦。”
别别扭扭的。
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和周围的人一起给场上的人加油。
箫烛那一组比完，最后一组还没开始准备，负责整个运动会流程的班长就又来叫倪漾了：“一会儿八百要开始了，快去主席台那边的起始点录入。”
说完，他立刻又没影儿了。
原以为可以和季清延再多并肩着站一会儿的，倪漾有些惋惜。她偷偷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身侧的男生，却在要收回视线时被转过头来的他抓个正形儿。
刚刚还没彻底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不知疲惫地疯狂打鼓。
轻咳了一声，她有些僵硬：“我去比赛了。”
说完，她就怕他再发现什么似的，立刻转过身去朝人群外面走。
刚走了几步，她的右肩上一沉。
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他刚刚握住她的那只手。
手心里，是焦糖饼干。
然后，他说：“加油。”
一句加油，什么都值了。
抬眼从那块饼干，将视线一路向上移。
他的唇形真的很好看，让倪漾甚至有了想要踮起脚吻上他的冲动。
但最后，她也只能点点头，拿过那饼干，然后笑着对他说：“也不看看我是谁？”
实际上，内心已经跟着视线将他的唇廓细细勾勒了一遍。
转过头去，初秋的微风吹起她高高的马尾。
攥着手里的饼干，她深吸了一口气，唇边的梨涡更深了。
会在终点等她？
这种话听起来，真的会让人小鹿乱撞。
说起来也很奇妙，随着年纪的增长，倪漾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过喜欢的人。可她却好像是铁树一样，从来都不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