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100)
目前只有区区5名举人老爷,这要攒到猴年马月。
但是没有这个条件,武念恩还想在从政上面从重视当地的教育上捞一笔政绩,写入他的县令生涯,因此打上了白鹭书院的主意。
尤其是见到武官家的孩子卫四念书也能念出模样之后,他觉得上林县这帮卸甲武官的子弟不能再晃悠着了,打架斗殴早晚要捅个大篓子,最好的就是将他们赶进学堂,好好教化他们。
万一再出一批秀才、举人,能给他挣功劳不说,书生比武人治理起来省心多了。
书生们最多打打嘴炮,武夫,那一言不合就是要干架打得头破血流闹不好还得出人命的。
“顾夫子的书院用银子的地方多,”武念恩道:“每位学生一年12两银子的学费,已经是学院能勉强请得起夫子了,往后学生越来越多,夫子不够用还要向外头聘请,还需要银子。”
卫景平:“那是。”
白鹭书院一年每人收12两的银子确实不算贵的。
“本县有个主意,”武念恩这才拖出地盘:“本县在想,要是书院每年一人收9两银,只怕会有更多人家的孩子能够送进书院,但这银子的缺口不能由书院来补,你明白吗?卫四公子。”
卫景平被他一句一句地牵着走,这时终于清楚地明白了武念恩的目的他要利用县太爷的名义,补贴上林县进白鹭书院上学的学生每年的学费,一人补贴3两银。
而这个钱,武念恩想让卫家出!
乍听算不得狮子大开口,但也没手下留情。
一人补贴出去3两银,10个人是30两,100个人就是300两……上不封顶啊,这太狠了。
卫景平使劲松了口气,笑道:“太爷想的是公里千秋的大事,可是以墨铺目前的盈利情况来看,要是进学的后生伢子不多,墨铺当之无愧愿意出这个银子,可如果是多了,就算墨铺拿出本钱来,也未必能兜底。”
他可以出钱,但要和武念恩约定和上限,否则万一十里八乡的人听说白鹭书院一年只收9两银便可以进去念书,哗啦一下全挤进去了,那岂不是个无底洞,生意嘛任何时候都有亏有赚,他又不是范蠡再世能聚天下财,也要考虑保本的事,不能一下子答应武念恩太多。
“或许还得再挤出来点,”卫景平可怜兮兮地道:“咱们上林县的后生儿郎,有去赶考武举的,墨铺也可以出路费……再大的事,学生就办不成了。”
要是武人家的儿郎就算不要钱也不肯去念书的,要走武举这条路的,岂不是沾不到光了。
这伙人心里能平衡。想来不能吧。
在卫景平满脸犹豫的时候,武念恩也想到了白鹭书院生源骤增的问题,觉得自己要多了,这在卫家看来肯定是个无底洞,赶忙找补道:“那是那是,只要白鹭书院以资质定束脩的规矩还在,我相信你的顾夫子会为你想到这个的。”
至于一年补贴多少学生,这个问题他又踢给了顾世安。
和顾世安就好商量了,卫景平应承道:“多谢太爷体恤,学生这就回去和老姚还有家中人等商议,能为上林县效力是卫家的荣幸。”
……
卫景平从武家出来,直接回了墨铺。
韩素衣得知后,试探地问他:“平哥儿,不如请我爹过来,咱们一起商议个法子?”
最好能把每年给白鹭书院的银子定个数,以后就照着这个数去给,明明白白的。
“我早有这个心思。”卫景平笑道:“我这就去跑一趟请韩先生过来。”
卫巧巧一把摁他坐下:“你歇着吧,我去。”
韩端虽然势利眼,但此人最擅长玩心计,葫芦蜂的窝心眼多,能弯弯绕拉扯来去,正好去应付武念恩,倒省去他不少功夫呢。
而且现在是他闺女韩素衣在打理墨铺,自家姑娘的事情,韩端能不上心吗?
那必然跑得快极了。
等了不大一会儿,韩端来了,进门就问他:“没和县太爷说死给他的银两数吧?”
卫景平摇摇头:“那没有。”
“这就好办。”韩端食指在几上叩了数下:“我得空去见一见武太爷。”
卫景平心头放松,觉得凭韩端的才能,说不定还得帮他找补点好处回来,就任由他发挥去了。
反正给白鹭书院这笔银子是饶不过去的,如果差不多能抵消从外地采买大松花费的银两和功夫,又笼络住了县太爷,何乐而不为呢。
……
三月二十三日,宜出行。
一老一少去上京的东西都备齐了,姚春山乘坐马车,卫景英则骑马,一早就从家里出发了。
“二哥,”临行前,卫景平偷偷在他的包袱里塞了本《千字文》,还有十两银子:“去了京城学着给家里写信吧,别叫我们担心你。”
金灿灿大概也感知到卫景英要离开家了,一直从空中俯冲下来去啄他的马,那核桃大的脑容量大概在想:看我弄死你的马你还怎么走啊啊啊。
卫景明举起手做拉弓状,小金雕立刻耷拉着脑袋落到卫景平肩膀上,头从颈子后面绕过来往他怀里钻:“咕咕咕……”
孩子害怕极了。
“等二哥站稳了脚跟也将你接过去,”卫景英最后摸了摸它的脑袋:“叫你出去见见世面。”
说完扬鞭催马:“老姚我去前头等你。”
老姚嘛,说不定还得哭一哭才肯离开,他受不了那个,眼不见为净吧。
姚春山自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拉拉这个的手,一会儿又拍拍那个的手臂,完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真不舍得走这么快就走了……”
碎碎念个不停。
“老姚啊,赶紧找着姚姑娘要紧,”孟氏将热乎乎的发糕给他放到马车里:“咱们怎么样都好说,走吧……”
后面说不下去了,扭头跑回去了。
卫巧巧抓着马车的帘子:“找到姚姑娘,有机会了带来给我们看看她。”说完,也哭着走了。
姚春山最后握着卫长河的手:“你什么时候摆酒娶媳妇儿,要叫人给我捎个信儿啊。”
卫长河闷声道:“会的老姚。”
最后卫长海赶着马车,将他送出了上林县:“老二,路上照顾好老姚。”
也照顾好你自己。后面半句他没说出来。
卫景英:“知道了,老卫你快回去吧。”
那日轻风微雨,一马一车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踪影了,卫长海还站在原地没动,暮春的蝴蝶逐着姹紫嫣红四处飞舞,将他的神情衬托得格外落寞。
“唉跟前一下子就少了两个人你说说……”
京城周家。
姚溪这两日试遍了周美彦四处收集来的墨锭,跟他外祖父周寂然说道:“外公你看这锭墨,和我祖父制的墨是不是很像?”
周寂然正无聊着消磨时间呢,凑过看她:“哦,竟有人和姚墨制的墨一模一样?”
姚溪跟前摆了七八个砚台,她举着沾满墨的黑乎乎的小手一一指给他看:“这锭叫做名友的海棠墨,无论稀浓研出来都和我祖父留下的姚墨色泽、气味是一模一样的,不信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