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141)
就刚刚,他的右眼皮跳了几跳,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李勉笑了笑:“勿急勿急。”
“我想去看看我大哥,”走了一段路,卫景平道:“改日再与你们对句作诗。”
他大哥大概今日就趁着天黑离开府城了,他去回上林县必经的官道上,定然是能遇见人的。
等他走得离校场远了,夜色已经开始泼墨。
他正在看往那边走能追上卫景明的队伍,忽然半空中一只暗金色的大鸟盘旋低鸣,一边往前飞一边频频回过头来看他。
“金灿灿。”卫景平定睛一看,果然是他们卫家散养的那只金雕,只是他才离开家不到三个月,这鸟怎么就长这么大了,双翅一伸,竟能压一片阴影下来了。
金雕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知道他在找卫景明,长鸣一声示意卫景平跟着他走。卫景平拍了拍肩膀,他看见每次出门,金灿灿都是站在他大哥肩头的:“你快到我肩上来,小心被人射猎。”
金灿灿低空盘旋,似乎看不上卫景平单薄的肩膀,就在他身前飞着,眼神很不屑:谁这么想不开了要射我,刀死他。
这眼神,怎么跟卫三一样横呢,卫景平伸手摸了摸他光滑油亮的翅膀:“不学好的,光学坏的,三哥在家惹事了没有?”
金灿灿立马不长耳朵了,一双圆溜溜无辜的大眼睛瞪着他:就问你跟我走不走吧。
一人一鸟僵持的功夫,远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一只手半撩起帘子,顷刻,闷闷地响起了中年男子官腔浓重的声音:“他就是上次院试的案首,卫景平?”
作者有话说:
平哥儿:被人盯上了??
第98章 浑水
◎让卫景平秋闱替考!◎
另一个师爷腔的声音回道:“樊大人, 您方才看见的那位小秀才姓卫,是上林县下等武官的四儿子, 不知怎么得了运气, 上回院试考中案首,如今在咸州府学里念书呢。”
装饰讲究的马车里坐的是咸州知州樊先,跟他同行的是他府中的师爷赵营,二人观看完春阅点兵, 本想打道回府的, 不经意看见府学里结队出来的老少秀才们,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樊先又探头遥遥看了卫景平的身影一眼:“嗯, 今年的秋闱, 本官有件事情要着落在他身上,你给我着人盯着他点儿。”
师爷赵营道:“是, 樊大人,在下给您盯着卫小秀才呢。”
攀先满意颔首:“嗯, 如此最妥。”
……
道路上, 卫景平对金灿灿道:“走, 我跟你走。”
金雕拍拍翅膀往前飞去。
卫景平跟着它一路小跑, 很快,就看到了扛着上林县驻军褐色旗帜的队伍。靠近了, 金灿灿不敢上前了,躲到卫景平身后呜哇呜哇的叫着,怕人射猎它。
卫景平一边护着它一边疾步跑过去转到队伍的侧面:“哥哥们,有谁知道我大哥卫景明在哪儿?”
卫景明早听见金灿灿的叫声了,他本来驰行在最前头, 勒马绕到队伍后面, 他原本以为只有金灿灿呢, 结果最先看见了卫景平,立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老四?”
伸手就要像上回那样把幼弟举高高。
卫景平抓住了他健壮有力的手背:“大哥,咱们站着说说话。”
卫景明改摸了摸他的头:“本来想去府学看你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怕去了人家瞧不起咱。”读书人的地方,他一个武夫一去旁人不就知道卫景平是武官之子了嘛,会不会孤立疏远他。
“大哥你想多了,”卫景平又心酸又好笑:“他们都羡慕我有你这样的哥哥呢。”
金灿灿趁机飞落到卫景明的背上,瑟缩着脑袋蔫蔫的。
卫景明捏着它的爪子弹了弹:“叫你在家待着,非跟来做什么,等人家给你一箭射了去吗?”
金灿灿继续缩着脑袋,好弱小,好无助。
卫景平笑了笑:“谁不想来看大哥春阅上的英姿?”
“就你会说话,”卫景明拉着卫景平的手:“大哥来的时候没打算去找你,什么都没带,这些银子你带在身上,在府学里吃不好就到外面买着吃,别受屈了。”他又加重了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这十两银子是他来的时候韩素衣怕他路上有花销的地方,塞在他手里的,另外五两是春阅得了彩头,知州樊先赏赐给他的。
“我有银子,不用你的钱大哥。”卫景平赶紧推拒。
“你整日在府学读书不出,哪儿来的银子?”卫景明强行塞给了他:“跟大哥客气什么。”
卫景平兜里揣着他大哥给的银子,哭笑不得。
算了,等过一阵子再换成银票让人捎回去给他娘,让孟氏给他大嫂韩素衣就是了。
卫景平又道:“对了大哥,上个月的县试放榜了吧?傅宁他们考的怎样?”
算着日子,二月底的县试已过,该是放榜的时候了。
卫景明一脸的与有荣焉:“顾夫子的侄子顾小公子考中了案首,傅公子得了第二名次,潘公子也中了。”
卫景平听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搓手道:“太好了。”
卫景明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队伍,说道:“繁楼的许掌柜那日跟咱爹说,要是你回去了告诉他一声,给你们几个备一桌好菜好好庆祝呢。”
“大哥快回吧,”卫景平忽然有点想掐着日子等府学下次再放假的消息了。
等他回了府学里,几个人围着他问:“今日春阅那位得了头彩的后生儿郎,是你亲大哥?”
卫景平点点头:“嗯。”
“你会拉弓射箭吗?”方不语问卫景平:“你们武官之家,大约没有不会拳脚功夫的吧。”
卫景平苦恼地道:“小时候我爹逼着我练武艺,我娘就护着我,后来进了学堂没功夫习武,如今更是了,也就会两下三脚猫的动作。”
徐泓摆明了要笑话他:“我看你三哥一个顶你俩,你大哥也高大魁梧,怎么就你跟个豆芽菜似的?”
卫景平:“徐兄,要不来比试比试?”
这时候用拳头最有说服力了。
二人摩拳擦掌正闹腾着呢,这时候梁旭冷不丁泼了盆冷水:“要我说呀,既然家中有条件习武,说不准习武比你读书考功名日后还踏实呢。”
卫景平:“……”
方不语怼了他一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徐泓也帮腔嘲讽梁旭:“瞧梁秀才说的,难道您家中一直是放狗捉耗子的?”
不然这人怎么这般爱管闲事。
梁旭冷了脸,悻悻地到别处去了。
卫景平望了他的背影一眼,说道:“方老友、徐兄算了,咱们来默写钱夫子让背的《禹恶旨酒》吧。”
这篇唐寅的八股文名篇。
放了两日假,他自觉学业都生疏了。
铺开了纸,提起笔,一下子就进入了读书的状态,一方石桌上只有沙沙的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卫景平默着默着忽然就错了个字,这是之前他从未有过的,正准备歇一歇眼睛再写,忽然听见有人说道:“冯夫子喝多了撒酒疯坐在门槛上不让人进门,你们谁去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