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林秀葳今晚回娘家,一直在小客厅里打电话,跟黄敏之说了有半个钟头,把电话机都打热了。
跟黄敏之说完,放下电话,走过来,对冷二小姐说:“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北平?”
“是,二小姐消息灵通。”
冷二小姐笑笑说。
“陈道笙的叔父,陈总长就任国务总理了。”
林秀葳闲聊说。
“我听说了。”
冷二小姐好像不愿多谈,林秀葳微微一笑,把话岔到别的话题上。
大少爷林庭申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冷二小姐,露出一丝笑容,“二妹来了。”
冷二小姐很自然地叫了一声,“姐夫回来了。”
冷二小姐没有因为姐姐的事,跟姐夫疏远,她是新式女子的做派,不拘泥小节,她认为姐姐跟姐夫分开是好事,没有必要责怪谁,大家好聚好散,何况姐夫帮过她,帮过她家里。
二小姐林秀葳这段时间一直没回娘家,看着林庭申,“哥,你瘦了。”
林庭申摸摸脸,“瘦了吗?”
大家都看出他自离婚后清减了。
二小姐颇为埋怨的口吻,“大哥,你跟大嫂离婚太草率了,也不告诉我这个亲妹妹一声。”
二小姐当着冷二小姐的面提哥嫂离婚的事,也是知道冷二小姐不是小气之人。
林庭申叹口气,“不是我要离婚,是你大嫂她非要离婚,我本来是不想离婚的。”
“大哥,你要不是在外面有女人,大嫂能离婚吗?都是你的错。”
五小姐忍不住批评他。
“是呀,大哥,大嫂突然看见瑾卿,没有思想准备,你在外面讨小,应该先跟大嫂说一声,大嫂也不至于生气坚决要离婚。”四小姐林秀暖说。
“好了,你们别批评我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还能怎么样?”
林庭申看一屋子女眷,没人支持他,赶紧躲走了。
林二小姐叹气,“大哥和大嫂感情不好,我们都知道,我就是没想到最后走到离婚这一步,我以为她们不至于分开。”
杨丽娜这阵子没来林家,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插嘴说:“大嫂的决定太草率了,便宜了外头的女人,要我说,带人把外头小公馆砸了,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夺回丈夫。”
林沉畹忍不住说;“杨小姐,这样就可以了吗?就可以原谅男人了?”
杨丽娜一挑眉,“当然不能这样算了,男人要回头,让他吃点苦头,不能随随便便原谅他,给他点教训,省得他以后再犯。”
林沉畹认真听着,不同女性对婚姻的看法不同,五姐过于激烈,四姐过于软弱,杨丽娜是比较现实功利,二姐经过婚姻,对婚姻的认识思想比较成熟。
林沉畹回房中复习法文课讲的内容。
昨晚下了一场雪,雪花一落地,就融化了,早起庭院里的石板路上,被风吹干了,气温倒比昨日暖和。
林家的小姐们要出门,六姨娘云缨也要跟着去,四小姐帮着云缨说话,“太太答应六姨太去吧!轮船那么大,多一个人去,也不是装不下。”
大太太对云缨说;“你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愿意去就跟着玩去吧!”
四小姐和六姨太高兴的做出门的准备去了。
六姨太平常跟姨太太们打打牌,拉上四小姐林秀暖,林秀暖在教会学校毕业,不想念大学,整日在家里无所事事,跟云缨混在一起,两人有共同话题和爱好。
四小姐不念大学,大太太不反对,大太太常说,“一个女孩子,不用读太多的书,书念多了,竟稀奇古怪的想法,女孩子早早找个好人家嫁了,像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念完中学,识字能看报就行了,嫁人做了官宦人家的太太,还不是打牌看戏,书读多了,派不上用场。”
大太太对林家的女孩上学念书,抱着这个态度。
怕出门早了天冷,林家小姐跟陈道笙约定十点钟从家里走,林沉畹去了方家,临走前告诉自己直接去码头。
五小姐、七小姐、云缨,三个人已经穿戴整齐,等在客厅里有一会,五小姐林秀琼是个急性子,看一眼客厅里的落地钟,快十点了,四小姐林秀暖还没出来。
五小姐最不耐烦等人,吩咐侍女,“去看看四小姐怎么还没出来,大家都等她了。”
四姨太在客厅里,说;“你四姐慢性子,每次出门磨蹭化妆要一两个钟头,你催她,她一着急,又丢三落四的。”
五姨太在给七小姐整理裙子,接话茬说;“四小姐和五小姐两人是亲姊妹,性格天差地别。”
四小姐性子软,干什么没主意,五小姐性子急,有主意,敢作敢为。
几个人正说着,四小姐林秀暖急急忙忙跑出来,身后侍女给她拿着大衣和手提包。
五小姐看她姐,埋怨,“在呆一会,太阳落山了,出个门这样麻烦。”
七小姐林秀萱站在那厢,五姨娘跟她系衣裳带子,看看林秀暖,“四姐今天妆化得真漂亮。”
又回头看一眼林秀琼,惊奇地说;“五姐也化妆了。”
五小姐林秀琼化了个淡妆,林秀琼平常素颜,极少化妆。
方公馆书房里,叶文如看了一下书房的闹钟,十点多了,对林沉畹说;“我听方崇文说林小姐今天有事,不然我们提前下课?”
方崇文说;“畹妹妹,早下课明天补回来,你姊妹们都等你不好。”
林沉畹看着方崇文,崇文哥从来都替别人着想,知道陈道笙对她有企图,也没拦着她跟陈道笙见面。
她摇头,“不用,老师接着讲,没什么大事,就是出去玩,我晚去一会。”
琛州码头,一艘私人三层轮船泊在岸边,林家小姐们已经上了大船,林家小家只有四小姐出过远门,就连云缨也没坐过船。
几个小姐一上船,便到处瞧看,看什么都新鲜。
陈道笙立在船尾,楚行风说;“二爷,您站了半天了,这里风大,还是进船舱里等六小姐。”
陈道笙没说话,也没动弹,眼睛望着岸边远处。
五小姐林秀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直望着船尾那个挺拔颀长的背影,风把他大衣扬起,像天空中的雄鹰一样,一只海鸥低飞从他脚下掠过,这个高高屹立的男子,对他六妹有着何等的深情,他站了有半个多钟头,没有挪动步子,望着一个方向。
通往港口的马路上,一辆汽车朝码头驶来,汽车停在岸边。
林秀琼看见前面一直如磐石般矗立的男人快步朝汽车走过去,待汽车里的林沉畹钻出汽车,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五小姐林秀琼酸涩地想,他站在风口里那么久,难道他不冷吗?他把大衣披在六妹身上的瞬间,她眼眶潮润了,这个硬朗的男人大概不知道六妹坐的是方家的汽车。
陈道笙把林沉畹用大衣裹住,低声说;“海边风大,怎么不多穿点?”
“我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