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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举案奇霉(46)+番外

她看着那张俊俏的小脸,十分赞赏的说:“你主子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颇有些气质。”

请原谅她那时词汇的贫乏,因为作为一个亲娘也只会背三字经,身边的人也只能读下一本三字经的孩子。她能说出人模狗样这类四个字的成语,已经算是一种质的飞跃了。

犹记得当时,林羲和脸上瞬间错愕的裂痕。

大概在他过往的十三年中,从未遇过这么大胆的女子,一时竟然怔在了当场。

一旁被扒了眼睛的小侍从翘脚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侮辱我家公子。”

她瞪大了一双杏眼上前:“这话,原是骂人的吗?”

可是她在路过一家酒肆门口的时候,老板娘就是这样对活计说的啊。

她的原话是:“仔细盯着里面那几位穿的人模狗样的公子,那都是有银子的,多上些好菜上去。”

林曦和不就是有钱人的公子?

还是说,这话得改成,人摸狗样的人的儿子才算贴切。

回家之后,她将那原话告诉了她爹,吓得那个总是没什么胆子的文弱书生又哭了好久。

沈括那时只是一名六品殿仪,因为文才还说的过去而被林方知看重,叫他来给林羲和的妹妹林婉清做先生的。

谁想到这厢刚做了没多久,便让沈衡惹恼了丞相家的长子。

她满仗义的拍着自己爹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您放心,有什么事情都有我兜着。”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等待对方的报复。

在她不甚好的记忆中,上京的“官二爷们”最忌讳的便是被她这种“乡野丫头”冲撞了。

前段时候被她揍的掉了两个门牙的刘大人的儿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接到类似死鸡,死鸭,以及小石头子攻击的严重事件。

这样淡然的平静,反而让她觉得心里不安。

于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她悄悄走进了林曦和的书房。

那一日的日光格外柔和,伴着缕缕微风的桌前,那个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将腰杆挺的笔直的少年正在执笔临摹。

看见她进来,面上也有些意外。

她摆手示意:“我,我不是来捣乱的。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来跟你道个歉的。”

认错的话,她也是头一说,面上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我识字不多,不知道那词是不好的,你别见怪。”

沈衡说完那话,半晌没听到回音,她只当他是不耐烦同她这样的人说话。心里也没多介意,便径自朝门边走去。

“你方才说,你不识字?”

身后突然响起他的声音,清悦,异常好听。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开口说话,愣愣的点头。

“也不是不识,就是,识得不多。”

似乎没想到,堂堂一届进士的女儿会不识字,林曦和的脸上又出现了初见时的错愕。

随即,却是笑了。

“那我教你吧。”

少年人的友情总是很单纯的,即便开始发生一些小小的不快,但很快也便忘在脑后了。

沈衡的爹在府里给林小姐做先生,而林小姐的哥哥又私下里给沈衡做了小先生。

沈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有些拈酸吃醋的说。

“爹说教你识字,你如何都不肯,怎地林小公子一说,你便应了。”

沈衡笑魇如花的摇着脑袋。

“这不同。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您的颜没有曦和的这块玉美,我自然愿意听他的。”

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就算两家人也曾担心过两人产生什么情愫,但看着那两小无猜的样子,也多半笑笑便算完了。

如今想来,如果那时大人们能想到这件事之后的严重性,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放任他们的。

林曦和是大家公子,平日的时间也并不是那么多。

有时候沈衡来了,也只是窝在他的书房里,听他给自己读几首酸诗。

说来也怪。

平日那些总让她觉得头疼的诗句,到了林曦和的口中就变的分外好听。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三年。

沈衡从一个不韵世事的黄毛丫头逐渐变得亭亭玉立,而林曦和,也逐渐成长成一个儒雅的俊朗少年。

丞相大人在太学里托了些关系,让他同皇子们一同读书。

进宫之前,沈衡混在一堆丫鬟婆子之中跑出来送他,冻的小鼻子通红。

两人相视良久,都不知道先开口说什么。

最后还是沈衡抓着脑袋说:“前些日子我读秦观的诗,他说,两人要是长久时,不在乎朝九晚五的。”

林曦和看着她大笑。

“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但是他笑完,又不笑了。

目光柔柔的看着她说。

“那你可明白,这诗句里的意思?”

她仰起脸看他,满坦荡的说。

“大概是,两个人即将分开了。但心里的情谊还是有的,所以就算不常见,回来的时候还是能同原来一样好。你走了之后我也不同旁人玩,你也不要。”

林曦和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头顶。

“好,我也不跟旁人玩。我的小衡这么特别,我怎么还会看的上旁人。”

沈衡从来没见过他那般认真的神情,不知怎么就红了脸。

伸手推着他道:“你进去嘛,我先走了。”

而后也不再逗留,转脸便跑走了。

夕阳之下,一身锦衣的少年手持一本书卷,傻傻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似乎有什么开始变的不一样了。

或许是,天暖了,亦或是,花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披上嫁衣

太学是供皇室子们读书的地方,林曦和作为玉贵妃的嫡亲侄子,也算是借了这位姑母的光了。

进去之后,环境却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每日除却上下打点,还要忙于应付夫子们留下的课业。

在家独大的嫡子,突然来到这个即便自己的爹位列当朝一品,依旧要点头哈腰的地方难免会觉得不适应。

开始的时候,尚有一些闲情逸致,让身边的近侍送几封信带出去给沈衡。

忙到后来,三五十天才写一点什么。

到了最后,也只是将那丫头让人带进来的东西随意看看,这便是算了。

对于林曦和的信,沈衡一直都是很珍视的,无论长短,都好好收在一只木匣子里。

那是她爹买来给她装首饰的锦盒,檀木的,刻着好看的雕花。

她想将两人所有的信都珍藏在里面。

可是渐渐的,随着那上面字数的减少。零星的敷衍,就连她这般没什么学识的人都看出来了。

他大概在忙吧。

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那日之后,她也曾问过她爹,秦观的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括奇怪的看着她,却是叹息一声:“你年纪尚轻,等大了爹再讲给你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