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而有力。
赵景文的目光没能及时移开。直到裴泽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迅速低下头去。
比起他,旁人可自由多了,严笑很狗腿地过去帮叶碎金牵马,叶碎金下马:“裴公,他们今天打得有些收敛,晚上我们得布防。”
叶碎金在战场的经验丰富和敏锐,已经不是第一次令裴泽感受到了。
他点头:“我亦如是想。”
因都还没卸甲,两个人快速沟通了几句,叶碎金上马回自己军帐去了。
严笑望着她飒爽的背影叉腰:“哎呀,哎呀~”
待大家都卸了甲,换了干衣,用了饭,又聚一堂。安排晚上布防的事。
分派完了,各自散去。
几个年轻人找个空地扎堆。
段锦道:“我?我没去。”
顿时好几个人哀嚎。
严笑开心死了:“记下来,记下来。回去再算账。”
有人恼道:“你不是叶大人贴身第一亲卫吗?你怎么能不去。”
害得他输钱了。
十郎气道:“我喊他了,他不去。”
段锦气定神闲道:“打糟心女婿,是舅子的事。我不是舅子。主人也没命我去揍他。”
十郎道:“你越来越无趣了。”
段锦笑而不语。
严笑还挺喜欢段锦的。
段锦虽然只比十郎大半岁,可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他在叶碎金身边,一看也是栽培和倚重的重点人物。
在战场上也野得很,甚得严笑的意。连裴泽都赞过他:“是个好苗子。”
说起这个,严笑道:“赵景文看着也还行。”
叶家郎君们齐齐哼了一声,却没否认。
段锦正色道:“赵景文本事是有的。”
他以前心里常给赵景文扎小人,现在却深受叶碎金影响,能正视对手的长处。
且赵景文若一点本事都没有,显得叶碎金都掉价了。
赵景文当然还是有本事的,他只是在人生选择中,走了他想走的路,做了他自己的选择。
严笑等人点点头。
夜里,果然敌人夜袭。
裴赵联军早有准备。甚至挖好了陷阱。
厮杀中驱赶着敌人,一陷落就是一片。哀嚎惨叫声在坑底响起。
叶碎金可高兴了:“这些都是我的。”
亲亲家也得明算账。
叶碎金想要人口。
正好这些房州人与裴家军仇深。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若不杀,还得消耗口粮,还要分出人力看管。
给了叶碎金,折成这次出兵的酬劳,两家都十分划算。
所以选对合作伙伴,大家互助互扶,又互通有无,多么畅心。
细一想,又微妙。
这么好的盟友,是因赵景文而结识的。
叶、裴两家诸将领,都心情复杂极了。
赵景文对旁人的目光全当看不见。
他身陷困局,没什么比破局更重要。
如今,叶家已再不可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他必须取得裴泽的欣赏和信任。
如裴泽这种男人,赵景文如今明白,不能跟他玩心眼,必须实打实地,豁出命去。
火光中,他一杆长枪如龙。
叶碎金对他三年教导,手把手地,狠狠压着他练。那些流过的汗,肌肉骨骼遭过的痛,精疲力竭的虚弱,都应了一句天道酬勤。
叶碎金和裴泽在搭好的台上观战,控制全局,都看得清清楚楚。
叶碎金只扯了扯嘴角。
裴泽看到,觉得叶碎金这嘴角一扯间,不是简单的情绪。他道:“还是能用的。”
“是你女婿又不是我女婿。”叶碎金道,“随便。”
裴泽道:“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裴泽家里人丁单薄,手里能用的人也少,看到有能力的人,还是惜才。
叶碎金在火光里笑。
“我当初若去争他,”她道,“何来今夜裴公在侧?”
“取舍罢了。”
“有得自然有舍。”
一场夜色火光中的战斗结束了。
赵景文摘了头盔,坐在一具尸体上喘气。
抬眼望去,许多人往裴泽和叶碎金跟前去汇报战况。
他两人并肩而立,皆扶着腰后的刀,神情专注。
此时无人注意他,火光又逆着。他终于可以定定地多看她片刻。
人生有取舍,这一次他妄想两手皆得,左右平衡,不料翻船翻的这样彻底。
也不说悔不悔,赵景文从来觉得为已经发生的事懊恼悔恨是一种徒劳的消耗。
他只趁着夜色,多看了她一会儿。
竹山地形难搞,打了半个月,终于打下来了。
叶碎金终于能在城里泡个热水澡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她泡在水里盘算着,如今拿下竹山,若再拿下上庸,则堵水一线都在裴泽的控制之下了。只这边山脉太多,耕地远不及邓州唐州,极大地限制了他的发展。
又想,若能修一段运河,联通堵水、筑水,则漕运的效率大大地提高了。
才想完,便惊觉自己可笑。
她现在又不是皇后,房州也不是她的地盘,更没有足够的人力去搞修运河这么大的工程。
操这心干嘛。
眼前,先和裴家分账。
然后好好休整。调用更多的船只,尽量多运些器械过去上庸,就不至于像打竹山这么费力了。
好好休息,接下来,上庸。
一步一步,走下去。
至于终点在哪,目标又是是什么?乱世里谁说的清。
走一步是一步。
第94章 警告
段锦本是有事来禀报叶碎金的, 叶碎金两个收拾身边事的武婢告诉他:“主人在沐浴。可有紧急军情?”
段锦道:“没有,不是急事。”
丫鬟道:“既不急,那让主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叶碎金外出征战, 就只带了这么两个女子在身边, 照顾生活贴身的事。
因只有两个人, 便很忙。
丫鬟是刚从净房里抱着衣物出来的,身上还有从里面带出来的水汽。
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气,那些舒服奢靡的玩意都留在家里, 叶碎金行军打仗一切从简。一切生活所用,都和旁的人没差。
闻起来, 就是普通干净又清爽的皂角香。
可是很奇异, 那个普普通通的味道一直萦绕在段锦鼻端。
竟散不去。
一墙之隔,她在沐浴。
段锦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散不去,一直散不去。
心跳怦怦。
这些日子很久没做梦了。因战斗消耗太大,再旺盛的精力都消耗了去, 夜里睡得深沉,没有什么绮梦。
这一下子, 那些有的没的,荒唐的画面又在脑子里乱闪。
让人慌乱, 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生怕别人发现。
偏遇到了严笑,见到他, 一把扯住, 眉眼乱飞:“阿锦, 走, 哥哥们带你去好地方。”
段锦正心虚, 推辞两句没推掉, 自不敢强硬,只好跟着几人去了。
一路问:“去哪里?”
众人只神色戏谑,就是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