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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187)

裴泽盯着叶碎金的眼睛。

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有一双过于明亮、过于热烈的眼睛。

她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热烈的。

她似乎对他有一种信念。

那种滚烫灼热的感觉令裴泽感到异样。

其实裴泽自己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或许一辈子都再没有机会踏上剑南道的土地,或许明天就有更强的势力来夺占了房州,让他再次流亡。

他这种悲观掩藏在震慑人的威压之下,很少有人能发现。但却无处不在地影响着他的每一个决策。

这其中,最敏锐的就是商人。

没有商人像瑞云号投诚叶碎金那样投诚他。因为裴泽虽厉害,但商人从他的身上嗅不到未来的气息。

明明裴泽才是有儿子有继承人的那个,但商人却相信唐州更有未来。

又一滴血滴落在地板,发出极轻微的声音。

叶碎金举着的手臂、递出去的匕首都没有动。她的视线也不曾移开,直直地看着裴泽。

裴泽看着她的眼睛。

他也相信她有未来。

裴泽拉起左臂的袖子,踏上一步,接过了匕首,也是反手一抹。

一道殷红的血渗出皮肤。

众人像从被定身的状态中解了咒一样,动了起来。

七手八脚,麻利地收了舆图,又抬桌案。

一只茶盅,斟了半盏,叶碎金和裴泽,将血滴进去,混合了。

取了线香燃上,三柱青烟。

众人退后,分列了两侧。

二人撩起衣摆,北向而跪。

“剑南裴泽。”

“邓州叶碎金。”

“皇天后土在上,今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妹。不同生,不同死。”裴泽道,“只愿吉凶相救,患难相扶。”

叶碎金横了他一眼。

“虽不同生死,但同心协力,不离不弃。”她道,“天地作证,山河为盟。”

裴泽也看了她一眼。

前世,因种种原因,他们二人没法吃到一个锅里去。

但即便再怎么看对方不顺眼,也不曾在战阵上使过阴招,不曾暗算过,不曾故意拖过后腿。

甚至有许多次及时的互相救援。

军人自有军魂。

那些阴仄手段,下作招数,都是对军魂的侮辱,二人皆不屑为之。

虽二人彼此看不顺眼,可底下的兵卒们却不这样。

有时候,是叶家军:“太好了,裴家军到了。”

有时候,是裴家军:“叶家军来了,稳了。”

拜了天,拜了地,兄妹对揖。

饮了血,摔了杯。

她道:“兄长。”

他唤:“碎金。”

此心拳拳,誓不相违。

作者有话说:

1】,想起来多说一嘴:

中原这个概念,在后世泛化为中华、中国、华夏。现代武侠小说(金古梁)中出现的,常是这个广义的概念。

但这个词的狭义概念指的是河南及其辐射地区(山东、河北、山西等地)。

在文中这个时代,“中原”取狭义概念,它是与“湖广”、“江南”、“岭南”等概念并列的。

2】,部分结拜誓词来自网络。

第121章 十四

这个计划, 还有许多细节需要讨论。

叶碎金道:“樊城与襄阳不一心了。”

这点,由襄州北部的松弛就可以看出来。早在叶碎金拿下河口与谷城之前,驻扎在谷城的便是个不知道哪里起家的杂牌将军。

樊城在收紧。

纵忌惮大晋, 但襄州和大晋之间还隔着邓州呢, 倒不至于为着大晋就收紧成这样。

他做什么呢?不是防北边, 那自然就是防南边了。

襄阳和樊城所在的位置,自古便有“南船北马、七省通衢”之说。大魏鼎盛时,更是“往来行舟, 夹岸停泊,千帆所聚, 万商云集”。

利益太大了。

如今, 襄州、荆州、归州、峡州都在荆南高家的手里。

和裴泽、叶碎金比,地盘要大得多。

但若看大舆图,便会发现,和别家势力比起来, 这块肥肥的地,实在是弱小。是夹在几方势力中间的软柿子。

叶碎金着急南下, 便是想在楚国的第三位皇帝上位之前,在楚国大兴之前, 抢先南下去捏软柿子。

她都有这样的想法,软柿子内部因利益而起异心,也不稀奇。

“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叶碎金道, “派个能说会道的人去, 行离间之计。既不是真的要打襄阳, 还是尽量减少兄长的损耗。”

裴泽道:“你手里可有这样的人才?”

叶碎金嘴角扯了扯, 看着他笑而不语。

裴泽奇怪地瞧了她一眼。

叶碎金道:“那个人如今是我侄女婿了。”

段锦和严笑同时把脸别过去。全屋里就属他两个最爱笑, 险些憋不住。

裴泽亦无语, 想了想:“守慎倒的确有这份能力。”

“守慎?”叶碎金微讶。

“我给他的字。”裴泽道。

上辈子,裴泽也给赵景文赐了字,但可不是这两个字。

叶碎金道:“很适合。”

“守慎虽然……咳,”裴泽替赵景文说了句话,“但他的确颇有才干和眼光。”

虽然什么呢?虽然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不,男人们甚至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错。不过就是让舅子们捶一顿的事。不是原则问题。

你若是想和男人们合作,就得学会无视他们这种对公事和私德的撕裂。

叶碎金问:“他做什么了?”

赵景文最近做的一件颇让裴泽满意的事,是他给裴泽荐人。

那人是个县丞。县丞之上还有县令,往日里,还够不上往裴泽跟前凑。叫赵景文给发掘出来,荐给了裴泽。

此人颇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裴泽在治理上的许多问题,又提出许多建议。裴泽读过之后,十分认可,已经将他拔擢至身边。

谁不想好好治理一地,长治久安呢。只以前,裴泽实在有一种“我就是流匪”的心态。

也是因为这一次,地盘扩张了,兵马扩张了,手里有粮心里稳了,心态才渐渐变化了。

赵景文自己不是第一流的人才,但他的确很有看人的眼光,很会发掘人才,也很会用人,这是天生的。

若是小人物,在市井间便是左右逢源,邻里喜欢的人。

可他幸运成了叶碎金的夫婿,叶碎金倾尽三年,用心打造,仿佛助他生了双翼,借风腾云。

这天赋便成了帝王手腕。

瞧,裴泽也开始喜欢他了。

或者裴泽其实从一开始就喜欢他。中间虽有波折,有一时怒气,但终究被他用心地抹平了。

叶碎金当长辈的,也不吝于称赞他:“他有点本事的。所以,这个事交给他,

裴泽同意了。

这一次会盟,叶碎金想要达成的全都达成了。

结拜实是意外收获。

只上辈子的欣赏与遗憾,这辈子酣畅淋漓,实叫人快慰。

待她回到比阳,便听到禀告,瑞云号卢家派了个人过来。

叶碎金问:“派了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