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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205)

并不因为自己不喜就能不用这些人。恰好相反,正是那些能面对能处理好这些瑕疵甚至恶劣的人,才适合坐到那个位置。

否则,要是样样好样样顺,万人一心,做掌事人又有什么难的呢,谁都做了。

“兵怂只怂一个,将怂才怂一窝。”叶碎金道,“真有本事的人,我把怂兵交给他带,就能带成虎豹之兵。比如赫连。你信不信?”

她抬出赫连,十郎就是想杠都没法杠。因他也觉得赫连真有这个本事。

叶碎金道:“我可以告诉你,荆南兵,从来不怂。”

后来的叶家军早不是只有最初的邓州兵。叶碎金转战各地,哪里都有收编的降兵降将。

兵怂不怂,只看将。将怎么样,要看帅。

兵、将、帅、臣都能驾驭得了的人,才有本事安安稳稳坐在帝座上。

啊,这难道是在说他不成吗?

十郎叉腰梗脖子:“好,那我就好好带,我倒要看看,荆南兵到底怎么样。”

段锦抿唇而笑,道:“不过荆南兵确实士气不大好是真的。”

叶碎金道:“我正在想这个事。”

二人都不说话了,都看着她。

叶碎金沉思片刻,决定了:“对荆南兵,继续用‘王师’名号。”

因她在这里岳六娘的名号也是假的,用来无意义。但总得给荆南兵注入点什么。

这本是个讲究三纲五常君臣父子的世界,虽然眼前的确是礼崩乐坏的状态,但无视纲常争鼎天下是枭雄们的事。普通老百姓还是老老实实地,愿意头上有个皇帝来管着他们。

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皇帝的优先权大于其他一切身份。

他们甚至不需要知道皇帝姓什么叫什么,是年轻英俊的还是满脸皱纹的。只要这个人是“皇帝”,就该是天底下最大的。

这是每个人从出生开始,便不知不觉,潜移默化获取的认知。甚至不需要去读书识字,越是大字不识的人,越是听见“皇帝”的名号就情不自禁下跪山呼万岁。

反倒是那些读了许多书的人,更敢质疑帝权,乃至于企图对抗帝权,或者操控帝权。

叶碎金在江陵城下打出王师的名号,很明显包括高盼在内的金陵诸人都动摇了,所以才有后面开城献俘的事。当然,他们是畏惧大晋的实力。

但对普通的底层士兵,给他们王师的名号,更多的是施以精神上的激励或者震慑。

叶碎金还不能告诉旁人的是,让荆南兵自认王师,未来,这一点是有用处的。

反正现在襄阳隔绝南北,她在这里做什么,晋帝都不会知道。正好借他名号一用。

叶碎金入主江陵城,囚了高盼。城中高门大户倒没什么刺头,至少没人敢跳起来。

一年半之前,叶碎金入主比阳,比阳城的大户看她,就是看隔壁村忽然冒头的铁柱、二狗。他们是居高临下地看的,反正不可能是仰视的。

且比阳一直空虚,没有上官。意味着它其实一直是无序的。比阳的大户们便自己充当了秩序。

当叶碎金这邻村刚发达起来的铁柱、二狗抵达的时候,是要取代大户们成为新的秩序,他们之间的利益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而入主江陵就不一样。荆南一直有主官,江陵城一直保持着有序的状态。

叶碎入主江陵,取代的只是高盼。这是单个具体的人物取代了另一个人物,而江陵原本的秩序并没有被改变。

高盼失去了权力,将来自然会有人因他的失势而失去利益,但也一定会有人因叶碎金的上台而获取新的利益。

但这是阶层之内的利益争夺,阶层整体的利益却没有被影响。

江陵城的府库和常平仓暂都封了,等蒋引蚨一行人过来。

卢青檐已经与她再次汇合。他如今脸上绷带已经拆了,那道伤已经愈合。

只谁看了他的脸,都感觉心痛。

仿佛一副美焕绝伦的画作,被人失手抹了一笔。虽然你知道这幅画依然很美,可那一笔亘在那里,那么鲜明地破坏了它的完美性。

完美被打碎这种事,但凡正常人都会觉得遗憾。便如段锦这样,先前因他的脸对他反感的人,看了都忍不住惋惜。

叶碎金入主了江陵,卢青檐自然有很多想法。但他现在不敢冒进或者胡来,只做他该做的。

失去信任很简单,重获信任要难得多。

江陵的民政,叶碎金完全没去动。她可以说是完完整整地“继承”了江陵的全套班子。

因眼前的重点,还是军事。

叶碎金一路突袭而来,直取江陵,其实并未控制住荆州其他的地方。

如今峡州军谋归州去了,她也得把荆州坐稳。

有赫连这样的成熟将领在,总算有一个人帮她看顾着弟弟们,叶碎金的肩头轻了一大块——在过去的这两年,她有相当多的精力都花在了叶家年轻郎君们的身上。现在,总算能有人帮她分担了。

荆南兵经过了一轮的整顿和重组改编,与叶家军的将领们磨合了一段时间,再次整军。

这一次,叶碎金决定彻底放手。

回顾起来,她重生已经快有两年。弟弟们已经和在叶家堡的时候完全不同,个个在战场上脱胎换骨。她一直循循善诱,为他们保驾护航。是时候放他们出去飞了。

她自己坐镇江陵,让叶家郎君在没有她在的情况下去往战场上独挡一面。

五月初,叶家军便直扑了离江陵城最近的安兴,待拿下安兴,又南下公安,直奔石首。

赫连飞羽觉得叔叔有点不太一样了。

“哦?”赫连响云撩起眼皮,“哪里不一样?”

赫连飞羽挠头:“说不上来。”

又想了想,道:“你有点疯。”

说完,找对感觉了,使劲点头:“对,没错,我感觉你有点疯。”

指的是在战场上。

赫连响云沉默了一下,问:“别人有这感觉吗?”

“我怎知道,应该没有吧?”赫连飞羽想了想,“他们又不知道你以前什么样子。”

不知从前,自然无从对比现在,也就察觉不到赫连响云的变化。

赫连响云轻吁了一口气:“那行。”

他大手在膝头搓搓。

赫连飞羽想表达的东西,他明白。

怎么叫疯呢,傻小子不会用词瞎用。应该说,痛快。

叶碎金对赫连响云可以说是救命之恩。赫连响云投入她麾下至少得有一半是为报恩。

那时候叶碎金只有两州之地,赫连响云一个带着侄子讨生活的鳏夫也无从展望什么,反正先吃饭,喂饱侄子。

那时候他未曾想到,会这么痛快。

前义父裴泽,当然也是个令他敬重也佩服的人。

但裴泽能给他的有限,房州地盘也小。裴泽是外来户在那里白手起家硬挤出一块地盘,但房州物产不丰,尤其粮食受限,又四面环敌。裴的一切决策首以保住地盘为主。

可以说,从赫连投到裴泽麾下,更多打的是保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