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骨头抚摸你(39)
定睛注视我几秒后,他眉眼含笑,唇角一勾,低声赞同,“好。好位置。”
这不等同于变相约束么?是吧,我承认。可两人都心甘情愿地被套在这桎梏里。
这甜蜜的枷锁。
师傅是这行的翘楚,边构图边道,“瞧你俩这名字,一个比一个笔划多。”我们不说,他都猜得到,大约来纹名字的情侣不少。“不过别人都纹在看得见的地方,你俩这位置……”他没说下去。我和高铮对视了一下,脸都红了。
高铮嘱咐师傅用最好的染料,我在一旁静静看着那“桑”字被一笔一笔地渲染在他的皮肤上,问他疼不疼。他看着我,微蹙眉头不说话,只握紧我的手。见他这样我紧张起来,连忙问,“师傅您能轻点么?”
没等师傅答话,高铮自己先笑起来,“逗你呢,不疼。”
师傅说,“他这部位小意思,倒是你,待会儿可别叫啊。”
我别叫?“……什么意思?”
上色已完成,师傅慢悠悠答,“越接近骨头、肉越少的地方越疼。”说着他涂了些滋润品上去,收手一拍,“他的好了,你准备下。”
我迫不及待把脸凑过去,越看心里越美,舍不得移开。高铮红着脸轻声对我说,“回去慢慢看,别跟这儿。”作势就要起身系裤子。我这才发觉我俩的姿势在旁人看来有多么十八禁:照明设备下,他露着腹沟,我半跪在床边,贴看那部位,脸贴得极近,手还搭在他内裤边儿,一副正要把它拽下来以更进一步的架势……
看似被拽裤子的那位嘴上虽这样说,瞅着我的那双眼睛却分明满是暧昧。
轮到我。高铮小心翼翼帮我把衣服掀至一个低得不能再低的高度,生怕有半点走光。师傅下手没多久就进行不下去了,“兄弟,你内眼睛能不能别老鹰似的盯着我啊?纹这儿是你们自己的要求,又不是我建议的,真是。再说你捂得够严实了,我占不着便宜。”
我扑嗤笑出来。
高铮把目光收了回来,“您请尽量轻点,别让她疼着。”
开始割线了,痛是痛,但是能够忍受的痛,甚至痛并快乐的痛。其实只要克服了机器声带来的恐惧感就不觉得痛,只是一针针打在骨头上的生理感直接导致了心理上的惊悚感。没多久,那“铮”字便在我左肋落定。高铮看了又看,又是满意又是得意。我回想那过程,仿佛真的将他刻到了自己骨头上去。
临走前,师傅嘱咐了些洗澡时该注意的问题,末尾竟还带了句祝白头偕老,高铮因此而向他无比真诚地致谢。一出门我就贴进他怀里去,他也在同一刹抱下来,瞧这默契。
在极近私密处的部位,刺对方的名,纯黑素体不花哨。无需言语,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事的意义:是宣誓,是决心,是昭示所有权,是打第三者疫苗——即使那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
幼稚。
可我们就是想溺在这蜜里,我们乐意。
二二
京郊美景众多,可大多已随着商业化的进程失掉了自然本色。高铮带我来到一处几乎没有游人的地方,放眼却是蓝天白云青山碧水,我不禁对着视野感慨,好英俊啊。
这是个湖。东依山脉,北现长城,西落灵寺,南接平原。
夏末秋初,绿野田园里有野果早熟,我们到达时天色还亮得很,便去山里摘果子。路上遇到卖野菜的老人,高铮问我,“会做么?”
他的用心我自是明了,硬着头皮,“学。”
于是要了三捆。老人很高兴,买三赠三地附送了自家蒸的竹棒子三根。
出来,天就擦黑儿了。他把车停在湖南边,开始动手支帐篷,不算娴熟,程序却条理分明。我从车上取下其他东西,展开气垫并置入,试了试觉得不够软,又把一个睡袋展开当褥子用。配合得好,不多会儿,就万事俱备了。
东风是一盏营地灯。我们钻进帐篷,点开它,光线昏黄,配着篷口外的云蒸霞蔚,湖光山色,这气氛霎时就浪漫起来:远空悬浮着浓淡各异的云卷,中景是深谷幽壑,重峦叠嶂,低处的粼粼波光被夕阳抚得犹如金甲,满湖尽带。此情此景,想必终生难忘。
我沉浸着,感觉有胳膊从腰间伸过来圈住,有下巴卡进肩窝,有嘴巴若有若无地蹭着我耳朵,有个人问,“喜不喜欢?”
“喜欢。”我后仰着贴住他,软绵绵,“你怎么找到这地儿?”
我以为大有文章,他想了会儿却只说了一句废话,“以前来过。”没待我来得及多问,他又说,“让我好好看看。”
“什么?”我一头雾水。
他把我的衣服从腰际掀上去,原来是要看我肋骨上的他的名字。他轻轻触拭了一下,“等我。”然后出了帐篷去湖面,打了些水回来,用毛巾轻轻擦洗那里,把凝固的血和渗出的□洗下去,边擦边问我,“还疼么?”
我摇晃摇晃脑袋。“我也给你擦两下吧。”
他乖的“嗯”了一声,拉低裤子,耻骨上卷卷的毛发旁,那字跃然入目,即刻就令我兴奋莫名:于她人,这是止步警告;而于我,这简直就是最直接有效的催情剂。
这样深幽的夜色,这样出世的野外,这样暖绵的温度,不纠缠一下对不起大自然啊。
正激烈时,我脑海里非常不纯洁地闪过小时候的儿歌一首:天当房,地当床,野菜野果当干粮,不怕苦,不怕累——最后那句我得改一下——我们战斗在平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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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夜相拥。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平躺着挨睡在一起度过夜晚,虽在荒郊野岭,帐内也不比床舒服,却没半点束缚。高铮比我醒得早,支着胳膊俯着看我,我一睁眼就撞上晶晶亮的当空星眸一对,心里暗自许愿,求余生每个清早都见得这一幕,不知可否实现。隐约听见鸟叫,蓬门拉锁已被拉开,帐外旭日东升。
他低下来亲我一口,问,“睡得好?”
我伸个懒腰,“好。”帐篷宽敞,足够我展成一个大字。抻好了筋骨,我又缩了起来,猫进他怀里,低头扯着自己脖上的绳儿——吊着他给我的戒指的那根——有个问题,其实我一直想问他,遂前奏,“这帐篷里睡过你和……别人么?”
听见头顶传来呵呵低笑,我就知道我冒傻气了,这么直白地间接吃醋。他不回答我,倒是反问,“为什么?”
“就你一个人睡,你买双人的干嘛啊?比单人的重不少呢。”
“宽敞啊。”只给我这么简单的答案。
我突然想起他的床,的确宽得没边儿,看来这是大实话。我进入正题,“你这戒指里边儿刻着个‘S’……是谁?”
“明知故问。”他把我的脑袋从怀里拉出来,把胳膊给我枕。
“怎么可能!第一次……在你床上,叫你摘下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那会儿才刚知道我叫什么,这怎么可能是我?”
“呀,被你揭穿了。好吧,其实我是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