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巷里(64)+番外
路口的人行道指示灯变成了红色,等待的车子都行驶了起来,陈釉难过地弯着腰,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抽噎着干呕,用力揉着发酸的小腿肚,告诉自己再跑快点,不能耽搁。
“陈釉?”身旁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
她抬头,眼前还模糊了一层泪,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是唐祁。
冤家路窄,但她此刻根本顾不上这些想法。
唐祁皱眉,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陈釉也是无助了,谁来帮她她都不会拒绝,忙哭哭啼啼地回答:“我……我爷爷……丢了……他好像……最近……记性不……不好……我找不到他……了……找不到了……”
唐祁耐心听完,镇静地安慰她:“你别急,想想他平时会去什么地方,我和你一起找。”
身后网吧门口还有几个人在喊他:“唐哥,你进不进来啊?”
唐祁回头摆摆手:“你们打吧,我不去了,朋友有点急事。”
指示灯切换了好几回,又到了绿灯。陈釉不能再等了,直起身子就往前跑,唐祁也紧跟了上去。
入夜,黑幕沉沉,离十一点只剩下二十分钟……
武汉A中,刚下了自习准备去洗澡的陆鲜衣被恰巧也正往外走的江心亭叫住:“陆鲜衣!你能不能把今天下午的物理笔记借我看一下,我有好多地方没明白……”
陆鲜衣一边看着手机上他爸发来的“陈爷爷好像走丢了,小釉急得到处找”,一边心不在焉地随口回了句:“我平时都不怎么记笔记诶,要不……你问问你同学吧。”
走到教学楼门口的台阶边,他赶紧给他爸打电话。
“现在怎么样?我给她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
妈的,怎么不接电话,急死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了!大肥章!!!
第40章 39
深夜, 十一点四十。
超市服装店陆续盘好账收起门前音响, 拉下卷拉门结束一天的营业;夜宵摊刚刚在摊前支起板凳和桌子,炒好第一锅花甲龙虾,接待习惯昼伏夜出的客人。
昭明路派出所,值班室里, 陈釉坐在黑色办公桌前,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手里握着温温的一次性水杯,急躁地轻跺着脚。
门被推开, 关上。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民警左手拿着笔和本子, 右手端着水杯,坐到她对面。
“小姑娘, 你别急,我呢,先给你做个记录备个案。你应该也知道, 这种失踪案不超过24小时我们一般是不能立案的, 但是呢, 考虑你爷爷年纪那么大, 又有点老年痴呆的迹象, 我们还是决定先给你记录一下。”民警悠悠地打开本子,拔下笔盖,神情镇定,用安抚的语气说道。
陈釉很听话,在心里不停给自己注射镇静剂, 点点头配合地说“好”。
民警先是登记了她的姓名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再询问了爷爷的相关信息。
“老人下午几点出门的?出门前一点信息都没透露给家人吗?”
陈釉拿出手机给他看监控的照片:“时间在这里,下午两点十七分。我是中午出门的,那时候他还在家里坐着听相声,这是他每天午饭后的习惯。而且夏天这么热,他下午一般都是不出门的。这次出门前并没有告诉我和我爸妈。”
民警把她所说的内容详略得当地记了下去,抬头继续问:“你爸妈今天不在家吗?”
陈釉点头:“我爸今天去M市出差了,出事后开车往回赶,刚刚发信息跟我说已经到了市区里了。我妈妈……是C大的教授,平时很少有时间回家。”
民警若有所思,喝了口水:“你跟你爸爸说你来报案了吗?他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陈釉回答:“说过了,他先回趟家看看爷爷有没有回去,如果没有他再来这里找我。”
“外面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是你家什么亲戚吗?”民警抬起下巴对着门外的方向指了一下。
陈釉摇头:“是我同学,我刚刚在路上碰巧遇到了他,他是来帮我的。”
民警试图缓解她的紧张,开了个玩笑:“看来小姑娘你在班上的人缘很好,出了事还会有同学大半夜的不回家在这陪你……”
陈釉实在是笑不出来,扯了个比哭还丑的笑。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忙看了一眼,未解锁的屏幕上除了陆鲜衣又打来的两个未接电话记录,就是爸爸刚发来的信息,写着“还是没回家”。
希望又落空,陈釉又开始急地在座位上不停跺脚。民警很敏锐地问:“怎么了?又有什么新情况吗?”
陈釉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爷爷还是没回家……”
民警不意外,从地上拎起水瓶给她杯里加了点水:“不要急,不要慌,一会你爸爸来了可以一起找找有用的线索……这个事情你也不能归咎到自己身上,老人年纪大了,糊涂了,也许只是想出个门散散心,你要把他一直关家里,他也难过啊,对吧?好人一生平安,不会有事的,把心放下来,我们不都在帮你吗?”
陈釉听着这话就很想哭,白天刚经历的生离死别的冲击还没缓和,她根本做不到不去胡思乱想。从小到大妈妈又一直教育她做人一定要有责任感,她现在就一个想法,她没有尽到照顾好爷爷的责任,是个缺失责任感的人。如果不把爷爷找回来,她就是个罪人。
民警在记录下面空了两格,笔尖悬在上面抬头对她说:“这样吧,你再回忆回忆你爷爷最近的一些表现,比如你刚刚说的,他记忆力严重减退什么的……你经常和他生活在一起,可能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我作为局外人,也许能发现一些你发现不到的。”
陈釉猛吸鼻子仰头抑制住流泪的冲动,开始认真回想:“我爷爷受教育的程度和文化水平都很高,一直都是博通经史的,没有他记不住的诗词名句……但是,就是今年吧,能明显感觉到他越来越不如以前了,就不仅仅是生活里的事情,前脚做了后脚就忘,很多他以前熟背的诗句,他都不记得了,甚至跟我说,他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诗句……”
“最可怕的是,上个礼拜我说起我姐姐,他居然一时想不起来我姐姐的名字是哪个字,可是我和我姐的名字都是他起的……”
民警皱眉,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等一下,你还有个姐姐?亲生的吗?”
陈釉一愣,点头:“嗯……亲姐姐。”
民警疑惑:“你爷爷记得你的名字怎么写却不记得她的名字怎么写?”
陈釉犹豫了一下才解释:“我姐姐……不在家住……因为有些焦虑和抑郁的心理问题,一直在四院住院。”
民警把她说的写了下来,然后问:“那……你姐姐和你爷爷关系怎么样?”
那必然是关系很亲啊!陈釉还想起年后姐姐要回医院时爷爷还在书房里偷偷抹眼泪呢,她说:“我爷爷都很疼我们俩,还经常说想她,上个礼拜聊到她就是因为爷爷说想她了要我和他一起看姐姐的照片,然后他就突然跟我说想不起来姐姐的名字是哪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