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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巷里(70)+番外

作者: 碎鸦 阅读记录

“1987年,家,卓广丰、卓琳和卓远,卓广丰找到了新工作,我做了满桌子菜全家一起庆祝。”

“1992年,医院门口,我,做了胆结石手术康复出院。”

“1993年,家,卓广丰和卓琳,卓广丰今天失业了,他不让我跟孩子们说,卓琳肚子疼,他背着卓琳哄她开心,说‘这是坐飞机’。”

“1994年,全家合影。”

“1995年,家门口,卓广丰和卓远,过年,他们在一起放鞭炮,卓远越来越调皮了,管不住。”

“1996年,家门口,卓琳,拿上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条新裙子,她穿起来特别好看。”

“1996年,家门口,卓广丰和大货车,他找了新工作,给煤场拉煤。”

“1998年,医院,卓远、沈鹃,孙女今天出生,沈鹃说叫她卓耳,希望她以后卓尔不凡,但是字写错了。”

……

屋里良夜温和,屋外大雨滂沱。卓耳一张一张地往后翻,仿佛奶奶牵着她,把过去的岁月都走了一遍。没有高高的谷堆,没有白莲花般的云朵,也没有欢乐的歌声,她只有一盏灯和一本老相册,给她诉说过去的故事。

全本翻完,她翻回前面那张全家合影,手探到床头柜上拿过剪刀,一起一落,照片上只剩下她奶奶,和未曾谋面的爷爷与小姑。

黄土里是不再见的可亲的人,苟活的却是再不想相见的人。

还好白天和拆迁办已经谈妥,她同意近日房子就能拆,拆迁办也许诺了她一份合理的补偿方案。她想着,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要不就先用这笔补偿金的一部分租个便宜点的房子,然后去找个纹身店当学徒,等技艺精通了就自己盘个店,往好了想,一年后李胜男考到哪去,她就去哪开纹身店,还可以陪她。

“砰砰砰!”

“砰砰砰!”

砸门的巨响,穿过雨声传进来,敲得沉思中的卓耳脑袋昏痛。她疑惑警觉地坐直,踩上拖鞋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子旁看天井。一片漆黑,雨线交错,门再没响起。

拿着手电筒蹑步从走廊推开纱门,她在天井里逗留了一会儿,想看看门还会不会被敲响。等到雨把她头发全淋湿,都没有响声,她才紧紧盯着门缓步走过去。走到门后,她深吸一口气,气势汹汹地大声问门外:“谁啊?!说话!”

“谁啊?!”

“说话!!!”喊了四五声,也没人回应。

小时候每逢深夜有人敲门,她总是哆哆嗦嗦地往奶奶怀里钻,奶奶那个时候就安慰她:“怕什么?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们都是心善的人,身正影直,不要怕这些!”

行,不怕!卓耳颤着手把门锁旋开,再一拉,木门“吱呀”一声厉响,她迅速把手电筒对着正前方一照……

没有人?门外一个人都没有,门前的羊肠小路也在这雨中沉寂得像条伏地睡去的兽。她悬起的心终于坠下,垂眼拍着胸脯给自己压惊。

垂下的眼睑睁开,看到地上的东西后,她吓得往后一摔。

雨水冲刷了一地的血,一只被割了喉卸了翅膀的鸡躺在门前地上,鸡毛被雨淋得乱成一团,狼狈又恶心。红色却很鲜明,灼烧她被雨浇得冰冷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坐倒后,撑在地上的手感受到的濡湿到底是雨还是血,只能长久地发着呆,和面前惨死的灵魂面面相觑。

“说白了,你不就是做鸡的生的吗?”

“你不就是做鸡的生的吗?”

卓耳耳边开始不停回旋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血与烟味的,沙哑的声音。

她虚弱脱力地撑着门爬起来,像哮喘病发一样急喘着气,把门重重一推关上。门太老旧了,合缝总是很困难,她拼了命地拉开再关上,重复好几次都没成功,抖着手哭嚎,好像门外是洪水猛兽,她已命悬一线。

终于,门关上了,她火速落锁,闭着眼转身冲回房子,关上纱门,关上房间门,把整个房间的灯都打开。

团膝埋着头坐在床上,环抱着自己,她开始在自以为已经安全下来的环境里大哭。

是夜,大雨如银河倾倒,掩盖去孤独的哭声。

……

“啊——厚底高天,堪怜古今情不尽!”

“唉……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郑永正笔直地靠墙站着,脚贴着墙根,后脑勺也贴着墙根,实属高难度动作。手捧着那本《红楼梦》,一读到使他拍案叫绝的句子,因为没有案可拍,他便要大声读出来以抒激动之情。

“啊啊啊啊啊!《野良神》第三季什么时候来啊!!!我头都等白了啊啊啊啊!!!”这边床铺上,赵一峰把手机往床铺上一扔,抱着头前后摇晃哀嚎。

“哇!库里真的绝了!卧槽!我永远爱库里!”尔康觉得坐在椅子上已经不够表达自己的狂喜,站起来在寝室里来回踱步,高举着拳头挥舞。

“卧槽!新垣结衣真好看!!!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老婆老婆老婆!!!”隔壁床铺,液泡抱着手机来回打滚,抖得床一晃一晃。

陆鲜衣气得发抖,一把把耳机拽下来,愤怒地数落:“你们能不能小点儿声啊!我他妈音量都开到最大了还是听得到你们吵吵,吃错药了吧?!”

液泡坐起来谄媚地看他:“您今晚这是咋了?吃炸药了?我们每天不都这样吗,你还没习惯呐?还是说……美人送好吃的给你,你飘了?”

……别提了,一想到床下桌子上那一大包零食,他就头痛。也不知道江心亭心里又在想什么,还特地跑来敲门给他送这些东西,当着其他四个人的面,他也不好意思拒绝。原以为那天晚上两个人已经聊得够明白了,怎么总觉得她还是一进一退地在暗示些什么?

总在他,好不容易快要放下的关头又给他来一次暧昧不清的撩拨,他搞不清楚江心亭想什么,更是搞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毫无头绪,乱得很。

液泡掉了个头,脑袋冲他趴在床前贼兮兮地问:“哎!我问你,你不一直挺喜欢人的吗?为什么她现在,死乞白赖地各种暗示,你反而不想和她复合了?这可是你的初恋啊!不得好好珍惜啊?”

陆鲜衣皱眉:“她总是变来变去的,我不想再耗了……”

液泡劝他:“女孩子就是这样啊……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女孩子就是需要你去让着点的,她们的心思要敏感脆弱得多,你一个男的,你就多担待着些呗?”

“这不是根本原因……”陆鲜衣烦躁。

液泡不懂了:“这不是根本原因?那……根本原因是你喜欢别人了?哎,让我猜猜……不会是……陈釉吧?”

转头,这个人正歪着嘴,斜着眼,一脸奸贼的样子调笑着看他,陆鲜衣扶额:“为什么你们都提她啊?跟她有什么关系啊?我真是服了,我跟她这么多年,一起长大,都没怎么有人开我们的玩笑,结果这几天你们频繁开我跟她的玩笑?吃错药了吧你们?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异性朋友啊!!!你别老是说我怪她不接电话或者跟别人玩,那不是因为我怕她把我这个好朋友给忘了嘛……比如你,我要是不跟你玩了,跟别人玩,你不也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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