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本色(出书版)(6)
“尚诚?”担心他出了什么问题,周屹天叫了他的名字。
“呜!”像是被逼到绝境,再也无法忍受那样,尚诚猛地推开周屹天。
“好痛!”周屹天猝不及防,后脑杓磕上硬实的柜台,痛得眼冒金星。
“搞什么!”周屹天抱住脑袋。尚诚就趁这个空档,狼狈地跑出寿司铺口,直奔附近的员工洗手间。
周屹天摸到后脑杓上肿了小包,更加火大,“妈的!王八蛋!”
员工洗手间只有三个厕格,很狭窄,尚诚冲进一间空的厕格,就趴在抽水马桶边呕吐起来,彷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凄惨。
“讨厌!你这个变态!”
“他是个变态!”
“对付这种色狼,不给点颜色不行!”
讥笑声,谩骂声,人彷佛不是人,而是某种可怕的怪兽,变幻着奇怪的形状。
褐色的酱油汁从脸颊上淌下,流到嘴里,和被压烂的菜叶一起,变成极苦涩的味道。
胃部开始抽搐,喉咙里一阵阵作呕,尚诚面白如纸,冷汗湿了衬衫,忍不住,抱住马桶又是一番呕吐。
“砰!”厕格门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尚诚吓得一颤,由于他没有锁门,那人居高临下地倚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还真的是在吐啊,臭死人了!”
尚诚就像被是猛鹫盯住的小动物,一动也不敢动,害怕地蹲在那里。
“脱下来。”
尚诚的下巴微微抬起,似乎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周屹天一个箭步,抓住尚诚的手,十分野蛮地拽他起来,气势汹汹,“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多,是想找麻烦吗?”
尚诚摇头,拼命想拉开周屹天的手,但是西装的钮扣已经被解开,周屹天比他高大许多,那力气更是能一拳砸穿厕所墙板,尚诚几次想逃走,都失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架似的骚动后,西装还是被脱掉了。
藏蓝色的西装下,是粗纺驼绒背心。开什么玩笑?真是不怕热死的家伙!
周屹天强硬地摁住尚诚的肩膀,把那件背心也脱了下来。
只穿一件白衬衫的尚诚,不住颤抖地蹲在马桶边上,显得更加可怜,不过,由于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一股酸酸的臭味和热气直扑周屹天的脸。
“老天!”周屹天的脸孔都皱了起来,拼命克制着自己把他拎到水龙头前的冲动。
怎么会有这样邋遢的男人?
不过,湿透的衬衫也勾勒出男人纤细的躯干,因为体温很高,露出来的脖子也是白里透红,颈项和肩膀之间的弧度也很漂亮。
衬衫规矩地束在西装裤里,扣着一条老气横秋的黑皮带,腰部很窄,真怀疑那里有没有肉。
周屹天盯着他低垂的脑袋。头发很乱,也许出门前根本就没有梳理,但是乌黑的发丝看起来似乎很柔软,周屹天不由想起一种动物。
雷克斯兔,黑色的斑点乱糟糟的分布,像打翻的墨汁盒,可是摸起来却像丝绸般的柔软,当然胆子也是非常的小。遇到一点动静就会躲起来,被猛兽抓住后,无能力反抗,下场只有被吃掉。
这个男人,挺像宠物兔的。
“咳咳咳……”尚诚剧烈地咳嗽,打断了周屹天的胡思乱想。
尚诚咳嗽得很辛苦,发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衬衫衣领,身子发抖,他很怕周屹天,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喂,厕所很臭耶,你要待多久?”近一分钟的沉默之后,是周屹天先开口,“我带你去休息室,你在发烧,知道吗?”
尚诚僵直地蹲在那里,发烧,休息室?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大家都是避开他走路的,因为他……很脏。
是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
“脏死了!你怎么不去死呢?你和他一样,去死啊!”
“妈妈,对不起,好痛,妈妈……”
和母亲独处的日子,就像是被黑暗吞没的萤火虫,渴望着光,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
“喂,你没事吧?”突然安静下来的男人,反而让周屹天更担心,他伸出手,轻轻碰触男人的肩膀。晕倒了吗?
“不─别碰我!”尚诚浑身一震,抱住头,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叫,“对不起!对不起!别打我!”
“什么?”周屹天有些懵了。
“对不起!求求你……”尚诚惊叫到一半的时候,又好像回过神来,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请让我一个人……”
周屹天手足无措,厕所外有些骚动,人人都以为他们在里面打架,很八卦地围拢在厕所门口议论纷纷,显然,他们认为是周屹天在找茬。
“我就说过,他看上去像个流氓。”
“为什么打起来呀?”
“谁知道啊,也许看新来的不顺眼,就打了呗!”
我是流氓吗?周屹天气得够呛,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尚诚,更是气得直瞪眼睛,“砰”地一声巨响,厕所隔板被他一拳打穿,木板裂开,他的手也被木刺割伤。
围观的人群即刻噤声,一个个身子僵硬,尚诚更是哆嗦了一下,蜷缩得更紧。
周屹天铁青着脸,大步走出洗手间,没有人敢拦他,纷纷走开。
也没有人去理会尚诚,离开岗位太久可是会被贾经理骂的,他们走回自己该待的地方,很快就把骚动忘记。
而尚诚,他缩在马桶和隔板之间的角落里发抖,眼泪扑簌簌掉下,“对不起……”他对周屹天感到抱歉,体温似乎又升高了,呼吸变得困难,脑袋像裂开一般疼痛。
“对不起……”吐着灼热的气息,喃喃自语着,尚诚觉得自己又被黑暗吞没了。
占地一千多平方米,六层楼高的天威拳击社,是和国际职业拳联IBF有合作关系的大型拳击社,全社共有三十二名职业拳击手,一百九十二个学员,参加职业重量级、轻重量级、业余各级别,以及青少年业余拳击比赛,拿奖无数,在国内外颇有名气。
时间是晚上八点,整栋时尚的蓝色玻璃建筑灯光通明,是拳击手们练习最忙碌的时刻。
周屹天习惯一个人在较为僻静的沙袋练习场单练,他穿着一件紧身棉织背心,黑色绸裤,双手戴着一副深红色的职业拳击手套,赤着双脚。
锐利的,带点怒气的目光紧盯着沉甸甸的沙袋,双脚的重心在中间,有节奏地前后轻跳,周屹天的动作十分灵巧。
“喝!”一记迅如闪电的右勾拳,紧接着又是从侧面攻击的摆拳,脚下一个轻巧的前滑步,左勾拳就像狼牙一样猛击中沙袋。
出拳速度快且狠,徒手能打断钢板,让其它拳击手咂舌,没人敢在他独处的时候去骚扰他,尽管周屹天的年纪是拳击社里最小的。
他还没有满十八岁,那爆发力却已经KO重量级职业拳击手。
“砰砰砰!”周屹天用左直拳连续猛击,沙袋被深深打凹,从天花板垂下来的锁链,发出喳啦啦的噪响。
“嗨,屹天,果然在这儿。”唯一敢笑着搭话的人,是拳击场内唯一的女性,也是这里的社长,孙惠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