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是我做错了什麽吗……?』
久川心痛得不能自已,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远胜过膝头受的伤,他呆呆地站在滂沱大雨中,任由鲜血沿著他的小腿,流向脚背。
轰隆隆──!
巨大的雷鸣震颤著天空,久川抬起了头,冰冷的嘴唇在雨水中颤抖,单薄的肩膀也瑟缩了起来。然後,他摇摇晃晃地弯下腰,捡起断掉带子的木屐,沿著水泥路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 ※※
经历了夏季暴雨的洗礼,新宿歌舞伎町的霓虹灯似乎更加妖娆,色彩斑斓了。
久川穿著白底蓝格纹的绢织浴衣,系窄窄的黑色腰带,脚踩著木屐,和街上西装革履、浓妆豔抹的人们,显得大相径庭。
他无视别人好奇的眼光,径直穿过居酒屋、卡拉OK店、游戏厅,进入红灯区。
这里的风化场所,牛郎店、脱衣舞店、情人旅馆等等,大多由黑帮控制,按照势力范围划分地盘,各做各的生意,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
久川组在这里开设有两家脱衣舞酒吧,和一家情人旅馆,虽然只有三家店,但都属於独栋建筑的大店,闪亮的霓虹招牌上挂有虎纹家徽。
其他大部分夜店都混杂在同一栋楼里,一楼是门市,二楼是酒吧,三楼是旅店之类,江岩很清楚这边的业务,他有好几年的时间,都在这边进行管理。
而他现在,主要负责银座那边的生意。
夜店的生意,收入非常可观,一晚上就有上千万元的营业额,因为竞争也格外激烈,要说能和久川组不相上下、顾客盈门的夜店,大概就是以美青年著称的ML俱乐部了。
「这里吗?」久川仰头,他的面前是一块巨幅荧光广告牌,火红的英文字母写著『ML』。
MoonLight俱乐部,翻译成日文就是月光,广告牌上都是像厄洛斯一样的美丽青年。修剪时髦的卷发,各种花色的衬衫,每个人的照片下面都写著联系电话,还有一行黑色汉字,注明『男性限定。』
和只接待女性客人的牛郎店一样,这里只限男人登门,MoonLight的旗舰店在银座,客人不乏社会名流,是只有VIP客人才能进去的高级会所。
久川会清楚这些,因为他写过MB题材的小说,也问过江岩相关情况,知道MoonLight背後的真正拥有者,正是宣扬要买下他右手的山下组。
久川知道江岩是存心躲著自己,他质问了老爹和太贺,两个人都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久川一怒之下去到江岩居住的别墅,才发现他半年前就搬家了。
久川自认为非常了解江岩,却连他现在住哪里都不知道,沮丧极了。不过,如果江岩有意躲著他,就算他找上门,江岩也可以闭门不见。
既然如此,久川就只有主动逼他现身,虽然不知道江岩为什麽要避开他,但是有一点久川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江岩决不会看到他陷入危险而无动於衷。
打定主意後,久川推开冰蓝色的玻璃门,像一般客人那样,走入ML俱乐部。
第15章
「MoonLight,欢迎您的光临!」
两位身著白色西装的门僮,对推门而入的客人热情鞠躬,但是他们在抬头的那一刻,全都一愣。
来人是一个长相清俊秀丽的青年,二十出头的样子,穿著夏季浴衣,领口部位敞开著,可以看到他好像天鹅一般漂亮的脖子,以及白皙的肌肤。
青年身段颀长,浴衣突显出他性感的腰身和笔直的双腿,这样的美男子突然出现在这里,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走错门,或者是来应征公关的?
要是把他放在店里,很快就会成为头牌,一夜成名都不是问题。
就在门僮为久川的外貌感到惊讶的时候,久川在为MoonLight的内部装潢感到眩目,从天花板、地板到墙壁铺设著不少反光材料,折射著中央舞台上的激光灯光,仿佛置身於一个水蓝色的海底空间。
每套座位都制作成新月的形状,一串串水晶珠帘宛如瀑布一样垂下,隔断著每一组沙发座,就好像众星拱月一般梦幻又奢靡。
可以看到有上班族模样的男人坐在沙发里,享受公关提供的美酒和男色服务,但因为水晶帘的遮掩,看不清对方的脸孔,这里有很好的私密性。
「请问,您要指名哪一位先生?」门僮试探地问道。
「我找安迪。」久川飞快地回想了一下,进门时广告牌上的美男子,其中一个染著棕发的青年,比较顺眼。
啪啪!
忽然有人大声鼓掌,接著一个男人从幽暗的走廊,迈步而出。
「不愧是久川组的少爷,一眼就挑中了我们这里的头牌。」男人笑道。
「嗯?」
久川这才注意到大堂左则有一排L型的吧台,被阔叶植物挡著,所以刚才没有发现,男人应该一直坐在酒吧台上。
他的身材很魁梧,而且匀称,眼神锐利如豹,充满著嗜血的感觉,皮肤则是古铜泛红,似乎有点醉了。
男人穿著浅绿花色衬衫,包裹得有点紧,手臂上的肌肉都突显出来,下身是棉麻休闲西裤,他应该是非常喜欢拳击之类的运动。
此刻男人身上有一股色欲的气息,他的衬衫扣子已经全部解开,六块腹肌醒目又夸耀地暴露出来。
「不过,就算是头牌,也遮盖不住久川少爷的风采。」男人走近,放肆地捏住久川的下巴,抬起来,「搞不好会让人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真正的男公关。」
「你们都是这样招呼客人的吗?」久川拧起眉头,不悦地说,「请放手。」
「那就要看你是什麽样的客人了,」男人低声笑著,觉得久川很有趣似的,放开了手。
「虽然有人和我说,久川修治来了这里,可是我真没想到,你不仅有勇气踏进这条街,还敢跑进我的店里来,怎麽,小说写不出了,想来实地考察?」
「这和你没关系。」久川瞪著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我只是来喝酒的,难道你们只卖身吗?」
「哈哈,竟然敢说我是男妓,」男人不怒反笑,「你知道我是谁麽?」
「当然知道,山下组的二当家井田昭雄,今年三十二岁,离异,无子女。负责打理新宿的夜店和赌场,兴趣是嫖妓和赌马。」久川淡淡地说。
「你对我这麽了解,不会是看上我了吧?」井田戏谑的眼神变了,透出一种追逐猎物的贪婪光芒,嘴角也勾起一抹邪魅的浅笑。
「是因为你臭名昭著,我才了解你。」久川不客气地说。井田昭雄曾经胁迫未成年少女卖淫,东窗事发後被捕入狱,不过,很快就有手下替他顶了罪,他只在监狱里呆了四个月,就被放了出来。
「呵呵,臭名昭著吗?我不过是比较贪财罢了。」井田毫不介意久川骂他,盛情邀请道,「既然来了,就多喝几杯,捧场一下吧。」
一位年轻美貌的侍者,立刻走过来给久川引路。
第16章
两人一前一後走到实木吧台前,入座。因为是高脚钢质椅子,久川屈膝的时候,略微皱了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