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这栋房子里,除开费元外,也就只有安莫离在。
两人都是在游戏中一泡一天的主儿,对游戏不是太沉迷的费元通常还会每天按时下线吃个午餐或者晚餐——午餐和晚餐同一天都下线吃在没有意外情况的发生下是不可能的——至于安莫离,如果不是费元以小孩子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和营养的理由利用监护人特权赶他下线,那这孩子是真的能够做到一个星期每天都在游戏中不间断的。
至于没有和他住在一起的木马......费元只知道他每一次同对方语音通话都是进过二次转接连进游戏中的。
单论这两位职业玩家的表现,费元也只能感叹,只要想要做出一些成绩,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辛苦,自由工作者什么的,象征的其实就是二十四小时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吧。
这一天费元没有喊安莫离,萝莉身哥哥心的某位果然没有吃过晚饭。
餐厅和厨房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房间中一片昏暗,没有命令开灯的费元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才打开稍稍一点缝隙,就有猛烈的风从其中挤过来,狂扯着雪白窗帘飞舞,以致某个白纱的,轻柔的,被商家打上“温柔的午后阳光”这一类的广告语的拖地窗帘一时间看起来仿佛张牙舞爪的只在恐怖片才会的出现庞大怪物。
屋外风雨欲来。
费元只能又把窗户关上。
下午投身于虚域网的时候仅仅是白云漫天,边际遥远可以看到压低的雨云一角,就这么几个小时,之前只露出一角的雨云已经把这一片区域完全覆盖,就等着下上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
费元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乌云翻滚,果断抛弃心中那些软弱得和鼻涕虫有的一比的纷扰念头,命令磁力手去做饭。
若是木马还没有上线的话,安莫离也不能下线了,不过仔细考虑一下,他还是让磁力手做双人份的晚餐出来,打算自己快快干完就把安莫离替换下来。
大战之前,必定要养精蓄锐。
更何况和那群老头子纠缠那么久,感觉自己今天的体力已经down到最低点了呢。
费元瘫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考虑着要不要到小客厅吃饭,因为小客厅有长沙发床可以让他躺下来。
门铃就是在第一份菜端上来的时候响起的。
大约是一份鱼香茄子稳稳地从厨房中飘出来,正要落在铺着亚麻色桌布的长餐桌上,不过是一小会儿的等待费元都觉得自己快要睡过去,眼皮在朦胧间打上好几架。
所以门铃响起的时候,费元还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一刻谁都不能阻止他睡过去。
门铃第一次响了半分钟,直到一道闪电劈裂天空,大雨真的噼里啪啦下下来后按门铃的人才松下按钮。
没有这个刺耳人工合成音的打扰,眼已经闭上的黑发冒险家两条皱着快要打结的眉毛稍稍舒开一些。
然后按门铃的人第二次按下门铃。
门铃音是默认的初始设置,费元从住进这间房子后对这些小细节一直没有做过什么改动,因此那单调的,一声比一声急促的,饶人的滴滴声又一次响起的时候,费元第一次恨自己以前怎么没有把门铃声设为摇篮曲。
这个时候想这些只是马后炮了,冒险家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命令房屋的系统将门外的景象转进来。
一个虚拟的弹框在他的指令下过后瞬间弹出,半点延迟都没有的开始实时转播。
费元看到转播的视频第一感觉自是今天雨下得真大,再然后——
——他在站起来的一瞬间打翻了才从厨房漂浮出来的麻婆肉末豆腐。
从餐厅到门口不过几步路,更何况他可以直接命令系统打开门,但不过几秒,费元就以自己也惊讶的快速站在了门口,一把把门打开。
门外,一头长发被风摧残得乱糟糟的,就算上方有门口伸展开的屋檐挡雨,下半身依旧被因为大风斜飞的雨水打得湿透的,拖着小小旅行包的,风尘仆仆的特洛伊笔直站着,好像就这么一小会儿,他就被这急速下降的气温给冻成了一条僵硬的冰棍。
若不是这人还在急促的呼吸,不然就连这眼珠子都直洞洞一瞬不转的样子,费元首先想到的就是要不要把这个人送医了。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不到三公分的距离,看着对方的眼睛,面对面一句话不说,就算是之前这么火急火燎跑出来的费元,这一刻也想不起来说一句让特洛伊进来坐坐的话。
直到房屋中撞在的智能系统感应到屋主人来到屋门口打开门,自动打开挡雨的力场屏障,没有波动起伏的暖风绕过呆呆站着的男主人吹向远道而来的客人,几秒后门口这一片小区域湿意不再,温暖如春,两个人才尴尬地感觉到时间在流动。
特洛伊把手握拳举在嘴边,轻轻咳嗽一声。
他对面的费元脸色几次变换,最后硬邦邦的板起来,露出一副俗称棺材脸的神情,往边上让一步。
特洛伊带着半身水拖着旅行包走进屋子,眼珠子一转先把屋中的摆设扫上一圈,等着费元来领路。
费元带着他走到大客厅,然后觉得不妥,只能又带着对方上二楼让他进客房把自己洗一遍。
这一过程中,两个人不仅没有任何对话出现,甚至就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看雪白的天花板,看胡桃木色的木地板,看灰蓝边角带着细致花纹的墙纸甚至看对方脚上的鞋子,但就是不会抬头看对方。
好像谁先开口或者看了对方一眼就会万劫不复一样。
特洛伊走进每个客房自带的卫生间清洗,费元在房间绕上一圈,最后坐在床沿上。
感觉好古怪......
费元几经思索,最后在记忆中翻出幼年在论坛社区看得有关419的流程,深深地无语了。
他们还没有进行到这一步吧......等等,他到底是在想什么鬼啊?!
思维拐到不和谐处的冒险家把自己噎住了。
特洛伊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学长坐在床板上前俯后仰咳嗽的画面,他下意识抛开从见面就挥之不去的尴尬和别扭,几步上前用力拍着费元的背替他顺气。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终于止住了,费元抬头。
两人再一次地对视,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
特洛伊深棕色眼珠中,倒映的小小的自己,被包裹在翻滚着的爱意中,不需要任何言语,对方的目的就这样没有掩饰地表达出来。
那么......在我眼中,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费元不得不扣心自问,却得不出答案。
最后他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
年轻人啊。
至于这样一声叹息是褒义还是贬义,他同样的,不知道答案。
然后他将自己所有正事之外的心思再一次深深地收敛,微笑地问:“你这是什么发型?”
特洛伊没有惊讶也没有失望,费元的这个反应在他突然做出赶来他家的决定时就已经猜想到,更何况他来到这人身边并不是想要逼迫他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