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映刚听说这个训练项目的时候,以为是和瑜伽一类的体型拉伸训练,虽然拉伸训练对于他这种浑身筋都僵在了一块的家伙来说同样很痛苦,但是和上午那些训练一比,瞬间显得美好许多。
他忘记形体训练前,还有抗暴晒三个字。
吃过午饭后便是一天里太阳最毒辣的时刻,更别说这个训练基地似乎处于海拔较高的区域,中午一两点太阳的威力简直是所向披靡。而所有人都站在原本吃饭的那小块空地上,锅碗瓢盆和桌子椅子都被清开,没有任何障碍物能提供影子。
他们按照高矮分成三排做立正站姿,赵映作为最矮的那个,不幸站在了第一排第一个。每人都分到一把AK-47,保持开枪的姿势平举在胸前,那些教官一个一个给他们往枪口挂上整块的红砖。
赵映得到了特殊照顾,他是唯一一个枪口没有挂红砖的。
但是AK-47本身重量就达到了四点三公斤,哪怕没有挂红砖,这玩意儿的重量也不能算作轻松,更别提要保持平举开枪的姿势。可能只过了一小会儿,赵映便觉得手臂和臂膀开始向他抗议,被过度使用的肌肉缺氧而制造乳酸,乳酸的泛滥很快导致酸痛沿着赵映的手臂蔓延开。
一同产生这样症状的还有赵映的腰背和小腿,几个小时挨打造成的疼痛延续至今,更为此刻的折磨添上了一把火。阳光在炙烤,地面也滚烫得不能立足,被热量扭曲的空气则不时在赵映眼前变幻,有那么几秒,赵映恍惚看到死去的父母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
一个小时后,被允许提前休息的赵映听到龚教官的命令声,直接栽倒在地。
但是赵映没晕迷,他的适应力比自己想象得更强大,暂时脱力换来半个小时的休息后,他像小鸡仔一样,被龚教官提进靶场。
“因为现在你脑子里完全没有一点能用上的东西,所以我不得不提前把你该知道的塞进去,”龚教官随手挑了把枪,丢给赵映,“我们先从最基本的说起。”
赵映点点头,伸手去接枪,然后直接被沉重的枪支带了一个趔趄。
龚教官:“……”
恨铁不成钢的滋味,龚教官终于切身感受到了。
这位身如铁塔的军人后退一步,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忍住没大声向赵映咆哮,勉强保住了他一张冷脸。继而他伸出一只手,沿着赵映手中枪支的脊背,轻巧一划。
他一只手的速度快到赵映来不及眨眼,前大神写手只觉得手上重量一轻,然后才发觉手上这把枪支的零件落了一地,留在他手里的只剩下枪托握把。
“八一式步枪,”龚教官道,“别傻看着了,捡起零件,给你十分钟拼好。”
赵映:“……”
前大神写手觉得自己已经把“what?!”四个字母加两个符号写在了自己脸上,但是教官的命令明显没有他质疑的余地。赵映只能可怜兮兮盘腿坐下,凭着对八一式的印象,捡起第一枚零件。
站在不远处的龚教官挑起眉。
赵映没有停顿,直接捡起第二枚,用衣角擦去零件沾染上的灰尘和草屑,然后将第二枚零件的小口对准第一枚零件。
机匣很快成型了,然后是枪管,装上复式弹簧和活塞。
实际上龚教官随手一拆,也不可能将八一式拆成多小的零件,不过就算如此,赵映组装的速度也根本不像是一个新手,最后他装上枪托和握把,将枪抬起,一只眼睛眯着凑近准星,确定准星、表尺,还有照门是在同一根线上时,距离龚教官给的十分钟期限,还剩下六分钟。
龚教官没说什么,而是递给赵映一匣子弹,接着指了指两百米外的靶子。
赵映装子弹,端起枪瞄准,开保险。
咔嚓一声后,是扣下扳机。
“呯!”
后坐力让赵映平沙落雁式往后摔倒,而钢芯子弹在发射药带来的冲击力下脱膛而出,用零点二八秒跑完两百米的全程,正中靶心!
第21章 并没有什么可污的
龚教官耳边别着的耳麦中,传出许多人的大呼小叫。
“哇哦。”、“真是意料不到。”、“这是运气好踩中了狗屎?”、“我看他拼装的动作很有条理。”、“看上去并不单纯只是运气好嘛,这四眼仔总算有一项值得期待了。”
这群同僚跟八哥似的叽叽喳喳,震得龚教官耳膜都疼。他直接关掉耳麦,对陷入懵逼中的赵映说:“再来。”
这回是五百米靶。
赵映觉得自己端枪的手有点抖,不过更可能是他产生了自己血脉偾张的错觉。风拂过草叶的窸窸窣窣里,他的心跳声是如此明显,以至于连枪口都随着心跳的节拍而晃动。
然后心跳声随着风声一起逐渐远去了,八一式带给手腕手臂的沉重感觉正同着身躯一起消失,很快,赵映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他呼气,吸气,呼气,吸气,便在呼吸交错之间,对准那个模糊不清的圆靶扣下扳机。
枪膛中火药炸开的瞬间,产生了强大的气压,推动钢芯子弹沿着膛线旋转,又一枚子弹脱膛而出,旋转着在眨眼间穿过五百米的距离,弹道不偏不倚,穿透靶心。
因为后坐力弹起的枪口猛地将赵映唤醒,同时手腕和手臂的酸痛随着回归的身体感觉,再次牵扯住赵映的神经。十八岁的写手低下头,愣愣看着自己手里破旧的八一式,在龚教官说出下一个命令之前,惊恐地八一式丢在地上。
……那种身体随着冰冷武器延伸出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古怪了。
龚教官耳麦那头的所有人齐齐静默,最终,有一个教官代表全体同僚发表他们的感想。
“真是一块朽木啊。”
于是,某块朽木因为丢枪的举动,再一次被罚绕着基地跑圈。
虽然最后一公里是如乌龟般挪动,慢腾腾走回来的,不过相比于第一次半路就晕倒,能自己走回来已经属于非常大的进步。等他冲了个热水澡,换掉自己发臭的衣服,坐在属于他和唐宿的土屋宿舍里,看着唐宿为他带回来的晚饭时,更是差点再一次喜极而泣。
倒是唐宿,看着他狼吞虎咽,十分反常地没有说话。
解决了自己紧迫生理问题后,赵映才发现唐宿反常的这一点。他把最后半口馒头塞进嘴里,端起搪瓷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缓了口气,觉得没问题了,便向诡异沉默着的唐宿投以疑惑的目光。
他的目光立刻被唐宿接收,不过唐宿依然没说话,而是摸出一个方形玻璃酒瓶。
玻璃酒瓶里装着半瓶酒水,酒水里泡着大蒜,这是一瓶起码有五年历史的药酒,大蒜在酒精中发酵,逐渐变色烂开,泥沙般淤积在酒瓶底部,将整瓶酒液染成鲜艳的橙红色。唐宿用力摇动酒瓶,然后拔开瓶塞。
刺鼻的药酒味顷刻便冲了出来,唐宿终于对赵映说出第一句话。
“脱掉衣服,躺下。”
赵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