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我走了。”蒋嘉木这才点点头,走了出去。
“哪里疼?”校医坐下来,给向晨检查。
“左膝,奇怪,刚刚非常疼,现在好多了。”
“把护膝拿掉,让我看看。”
“嗯。”
——十分钟后。
“这是止痛药,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吃一粒,一天不能超过两粒。”
校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和往常一样,但又透着一丝不容反驳的严肃,“让你爸妈来接你回家吧。”
“这就好了?”
“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这里能做的就这么多。”校医脱去了医用手套,叮嘱道,“记住哦。”
向晨没有说话,因为生怕再问,校医会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又或许,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杞人忧天。
‘……要去医院吗?’
蒋嘉木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医务室的门外等候着,医务室的门没关,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脸色也变得肃然。
※※※
一个月后,市中心医院,风湿免疫科住院部。
穿着印有猫咪图案的T恤衫,以及牛仔裤的向晨,看着走廊里张贴的,各种有关风湿疾病的宣传广告。
“真是奇怪啊,关节炎原来不是骨科,而是风湿科,真被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向晨自言自语着,走廊里走动的不是护士、医生,就是上了年纪的病人。
最初向晨在这里报到时,还被误会为某位病人的孙子呢。不过因为年纪小,很快与护士们打成了一片,也学到了不少知识。
‘你不要小看关节炎。’护士姐姐教育说,‘你的膝盖现在就这么红肿,疼痛了,要是病情控制不住,关节就会变形,而且因为你打篮球,半月板也有些磨损,这些都是不可逆转的伤害,你再不好好治疗的话,轻则残废,重则截肢。’
虽然向晨认为,残废和截肢这一块,是医生和护士发现他有在天台偷偷地练球后,故意吓唬他的,但是关节变形这一点,向晨有在隔壁病床的患者腿上看到过,别说打篮球了,连走路都不可能,心里也不禁慌慌的。
还有,因为医生不太确定是因为他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导致的关节炎?还是过量运动产生的损伤?所以需要他从头到脚的彻查一番,向晨也就在医院里住了三周半的时间。
眼下,是最为青春的暑假,向晨实在是呆不住了,偷偷地换成便服,打算溜出去看看队友。
他正在等电梯,天晓得,那些电梯还要多久才能抵达这个楼层,且总是人满为患。
“嗯?向晨,你去哪里?”
一名护士走过向晨的身边,又倒退回来,露出一脸‘嘿嘿,被我发现了吧’的得意笑容。
“就附近走走,很快回来的,求姐姐通融一下。”向晨连忙说道。
“好吧,其实,你也可以让你那些篮球队的朋友来医院的。”护士说,“也比较热闹不是吗?”
因为向晨的父母忙于工作,每天只有晚餐时才来,向晨只有独自一人呆在医院里。
“他们要比赛啦,很忙的!”向晨说。
蒋嘉木、彭瑞以及姚占宇都有发短信来,询问他的治疗情况,以及住在哪个医院,他都是含糊带过,因为自己不能参加比赛就已经够衰了,不能再把负能量传染给队友。
但是,在新闻上看到明光参加的友谊赛,已经连胜五场时,而且还有新球员加入时,向晨也有点坐不住了,想要去看一看。
“那你路上小心,记得下楼梯……”
“知道啦,先迈右腿,别让左腿太用力。”向晨笑着,可以看到蒋嘉木他们,让他的心情特别兴奋,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
明光高中,篮球馆。
‘哈哈,都在呢!不过,好像训练已经结束了。’向晨没有直接进去场馆内,而是躲在大门的旁边,打算等他们走出来时,吓他们一跳。
“今天大家的状态都很不错。”
说话的是彭瑞,依然是笑嘻嘻的声音,“下一场对赛的是景山高中,他们很强的,要不是他们的主力因伤退赛,在CHBL上,至少能拿个第三名。”
“明光是第一,不是吗?”
这个爽朗的声音,向晨没有听到过,他好奇地侧头偷看了一下。穿着9号球衣,已经是正式队员了,对了,这就是他们说的新队员吧,叫王子睿,一米八二的高个,长得很帅,是个转学生。
在暑假转学进来,就为了打篮球,也真够夸张的。
“嗯,虽然向晨不在,但下一轮我们也不会输。”接话的是蒋嘉木。
“那是因为新来的,比向晨这个火爆浪子要靠谱啊。”彭瑞大笑着说,“向晨他只要拿到球,整个人都变了呢,也很容易受到敌队的挑唆。”
“今天的比赛要是向晨在场,会被对方激得五犯下场吧。”有人跟着笑道。
“你们为什么都在谈向晨?”王子睿问道。
“因为你顶替的是他的位置。”队长姚占宇发话道,“不过你放心,你完全可以胜任,和蒋嘉木的配合也非常好,对吧?嘉木。”
“是。”蒋嘉木点点头,然后把视线投向门口。
“怎么了?”彭瑞警觉地说,“不会又是哪个敌队探子在偷拍吧?”
他走到门口,往外张望了一下后,说道,“奇怪,没人啊。”
“走啦,回家。”姚占宇说,还拍了拍蒋嘉木的肩头。
※※※
八月末,暑假即将结束。
“终于可以出院了,小晨。”
向晨的妈妈笑容灿烂地整理行李箱,“你别愣着啊,把拖鞋拿给我,我要放起来。”
“老妈。”
“干嘛?”
“我不想打篮球了,你去和教练说一下吧。”
“咦?”妈妈转过头来,一脸地吃惊,“这是要转性了吗?以前怎么劝都不听的,非要去打……”
“医生不是说,最好还是静养吗?”向晨低头,坐在床沿上,玩着手机游戏,“而且,考大学也是很重要的,篮球的话,玩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哎哟!我的好儿子!你总算有这个觉悟了!”
妈妈高兴坏了,甚至连行李也不整理了,赶紧地拿出手机,给教练打电话。
一番拉锯战般的谈话后,教练总算同意向晨暂时以学业和身体为重,不用再去篮球队报到了。
在妈妈欣喜万分地说着大学之类的话时,向晨的心却一个劲地往下沉,就好像,这辈子他再也不会开心了一样。
到了晚上,向晨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满腹委屈地和蒋嘉木吵架。
‘说什么好好养病,会等我回来!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我啊!’
‘我知道篮球世界强者为王,但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就撇开我吧?!’
‘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你应该知道我练球有多辛苦啊!’
‘蒋嘉木,你就是一个死木头!’
在梦的后半段,向晨几乎骂了几百遍的‘死木头’,心里也充满了悲哀、愤怒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