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嫁王爷(29)
“铁穆尔!”尹天翊大叫,追了出去,“不是你想的那样,听见没有?!”
可铁穆尔已经快马加鞭,心急火燎地离开了。
尹天翊又害怕又担心,他怕那海伤得很重,会危及性命,又觉得自己已经是百口莫辩,想哭,哭不出来,跌坐在地。
那海被铁穆尔抱进了御帐,阿勒坦大发雷霆,数十位医师不眠不休地救治,好在刀口不深,也没有伤到主要血脉,血止住以后,只要卧床静养即可。
尹天翊也一夜未眠,守在御帐外面,看着众人端药端水,忙进忙出,也很想进去看看,但是守卫拦住了他,“请殿下回自己的住所休憩,这是命令。”
“太子到底怎么样了?”尹天翊焦急万分地问,因为这里每一个人都视他为瘟神,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这……”守卫面露难色,可是尹天翊不吃不喝地守了一夜,不由得心软道:“好像是……”
“那海有他母亲在天之灵庇佑,当然是大难不死,你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了!”阿勒坦从御帐中走了出来,脸色甚是愤怒,狠狠地瞪着尹天翊,“我早就知道你看那海不顺眼,不过你下手也太狠毒了吧?”
“我没有!”尹天翊立刻反驳。
“没有?”阿勒坦冷笑一声,“马房里就你和那海二人,你手持凶器可汗亲眼所见,你居然还敢抵赖?”
“这不是抵赖!”尹天翊大声说,眼神十分坚定,“我没有伤害他。”
“那那海是怎么受伤的?难道是他自己扑到刀上去的?”阿勒坦步步紧逼,眼睛涨红了,像要把尹天翊千刀万剐,“你以为太子死了,大苑就会是你的吗?”
尹天翊到抽一口气,愤然道:“我才没有……”
“够了!”厚毡门帘刷地掀起,铁穆尔大步走了出来,因为焦灼不安地守了一夜,他看上去既憔悴又暴躁,“那海才睡着,你们能不能住口?”
“我想看看他,”尹天翊忐忑地说。
铁穆尔看着他冻得发白的脸,红肿的眼睛,把门帘掀起,道:“其其格在照顾他。”
“可汗!”阿勒坦难以置信地嘶吼道:“他是凶手!”
铁穆尔地眼神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狼,锐利、愤怒而凶狠,阿勒坦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尹天翊也是心惊肉跳。
“他不是凶手。”铁穆尔严肃地说:“这事还没有经过调查,不能这样随便断定!我相信一定有其他原因,那海被宠坏了。”
“可汗!”阿勒坦气极,跺了跺硬邦邦的雪地,“您怎么这样执迷不悟?!他是金阈的奸细啊!”
“不要胡说!”铁穆尔怒目而视。
“可汗如果不相信,那这个又是什么?”阿勒坦从毛皮袖筒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
铁穆尔看着竹筒,感觉到了彻骨的凉意,脸色也变了,“这是……”
“金阈人用来传递书信的筒子,是侍卫从马厩里搜出来的。”
“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拿我的东西?”
尹天翊伸手想抢下竹筒,却被铁穆尔一把抓住,冷冷地问:“这真的是你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私下和金阈联系。”
“我没想过要送出去,只是一些随口胡诌的东西!”手臂被抓得很痛,尹天翊挣扎着,“放开我!”
“请可汗过目。”阿勒坦适时地打开竹筒,拿出卷轴,递给有些摇摆不定的铁穆尔。
铁穆尔单手接过信,展开。挺拔、秀丽的小楷,写得是大苑铁骑训练,分布的重要军情,哪里是随口胡诌?
铁穆尔呆住了,血色褪尽,尹天翊也觉察出事情不对,不顾一切地抢过信,匆匆地一看,傻了眼,怎么可能……字是他写的,内容却是不一样的?
尹天翊觉得天旋地转,这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写的是天气、是马驹,怎么变成军队分布了?
“我、这一定是……”
“一定是什么?”铁穆尔的声音嘶哑而寒冷,怒火扭曲了他的脸。
尹天翊六神无主,直摇头,“不是的,我没有背叛你!”
“我没有说你背叛我,天翊,你不用这么急着撇清!”铁穆尔紧紧地拽着尹天翊,然后用力一甩,尹天翊摔到了雪地上,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铁穆尔。
“押下去,重兵看守!”铁穆尔大喝,侍卫们立刻架起尹天翊,押走了。
无论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那海醒后,又说了很多不利他的话,尹天翊知道,铁穆尔是不会再相信他了。
囚牢很冷,尹天翊的心更冷,眼泪无声地滚落,他的心很痛……被恐怖的黑暗吞没。
尹天翊不怕死,怕得是找不回自己得感情,有些东西看上去很轻,实际上却比山还重,重得超出负荷,重得喘不过气,这种痛苦到达极限的时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心死”。
尹天翊是极少痛哭的,就算被打了板子,也是咬紧牙关不吭声,可是他现在却哭得很伤心,蜷缩着身体,肩膀颤动着,不吃不喝。
囚牢是简易搭建的木板结构建筑,一列五间,勉强挡些风雨,墙壁很薄,铁穆尔坐在尹天翊隔壁那间,木板桌上点着羊油灯,一个穿着金阈服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这个男人就是顾言卿,太子那海口中的“顾师父”,他做过书匠、厨师、驯马师、挑过货朗担、跑过海船、也打过仗,阅历丰富,睿智而冷静。
十年前,他心血来潮来到大苑,但因为不熟悉地形,差点死在大雪里,是铁穆尔的军队救了他,然后他就留了下来,是大苑唯一的金阈臣。
此刻,他看着铁穆尔提笔写完那一封诏书,轻轻叹了口气,“陛下,真要如此?”
“没有其他办法了,你拿给他吧。”
顾言卿想说什么,看见铁穆尔眼中的坚定,终究还只是吞回肚子里,说道:“臣遵旨。”
—“我不要你的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了。”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结果却成了现实。
泪水朦胧的眼睛,看着那张铁穆尔亲笔写下的“遣送书”,尹天翊除了“痛”以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了。
你为什么不肯听我说呢?
你不是说你最爱我吗?
我没有背叛你,从来没有……
“殿下……”看着尹天翊伤心欲绝的模样,顾言卿轻声道:“臣还是去请陛下撤回这道诏令。”
“不。”尹天翊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殿下?”
“我走,我想走。”因为他害怕“心死”……那是颗哀伤至极的心,像雪花一样,冰冷地,无声地融化……
“那容臣为殿下安排一下。”顾言卿叹息一声,行礼离开。
一个月后—
大苑已是冰天雪地,凛冽的寒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羊群和马群都聚在一起取暖。铁穆尔的毡帐里,灯火通明,其其格坐在一边替他温酒,她看上去并不开心。尹天翊虽然走了,却像没走一样,牢牢地霸占着铁穆尔的心,铁穆尔甚至连正眼都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