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之路(5)
“流民营吗……”铁穆尔咬牙切齿,“涂格冬!”
“臣在!”既是可汗贴身护卫,又是万骑长的涂格冬朗声应道。
“备快马,通知戈壁滩驻扎的炎军,我们即刻回大苑。”铁穆尔下令道。
涂格冬领命,急步走出屋子,其他人都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多杰仍然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
铁穆尔焦灼不安的视线,望着阳光下的庭院,尹天翊果然在某处受苦!
涂格冬做事很快,顷刻工夫就准备好了马匹和干粮,众人呼啦涌出,上马。
铁穆尔骑在马背上,注视着厅堂里面如土色的多杰,严厉道:“多杰,你和索鄂勒一起留在上京,盯紧贺兰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大苑。”
“是,可汗。”不能跟在铁穆尔身边,多杰很难受,可他也很清楚,他犯下如此大错,铁穆尔没有砍他的头,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第二章
几片蓬松的浮云拂尽了天空,天气仍是寒冷刺骨,一个被冰雪封印了的山谷里,零乱地竖着几十顶脏汙的帐篷,帐篷前有火堆,火堆上架着大铁锅,锅子里煮着马肉或者野菜。
龙蛇混杂,居无定所,这就是流民营。他们之中有犯事被部落驱逐的牧民,有沙漠强盗,有穷困潦倒的乞丐,也有从事风尘的妓女,虽然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却是一个整体。
流民营也是一个大部落,有头目,有规矩,有等级,他们靠流浪和打劫商队为生,尹天翊就是被这帮人掳来的。
“喂,水还没有热好吗?”一个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妓女,佣懒地拉开帐篷的一角,呼喝道:“快点行不行!老娘要洗澡!”
说完,她狠瞪了一眼在雪地中烧水的尹天翊,扭身回去了,不一会儿,帐篷里又传出淫荡无忌的笑声。
这个女人是头目的情妇之一,仗着头目的宠爱,自认为是流民营的“女统领”,找了不少奴隶服侍她,对着奴隶们她是又踢又打,从不手软。流民营本来就是强盗窝,对于各种虐待众人司空见惯,尹天翊就因为逃跑,被强盗们打过好几回。
手指冻得发红裂开,手腕上还有被鞭打的伤痕,尹天翊将捡来的树枝折断,塞到大铁锅下面,一言不发地看着火堆。
旺盛的火苗是那样炙热,树枝劈啪作响,尹天翊眼眶微湿,好想铁穆尔……
记得那个时候,铁穆尔中了一箭,让他生火堆,可是他连火石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会生火呢?
铁穆尔暴跳如雷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尹天翊不由笑了,最后,还是铁穆尔自己动手把火堆燃了起来。
无论怎么霸道,无论怎么生气,铁穆尔从未真的伤害过他,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铁穆尔的温柔呢?
失神地看着开始沸腾的大铁锅,尹天翊忽然又猛摇头。不对,铁穆尔已经不要他了,一纸“遣送书”,将他送回了金阈,送回那个已无他容身之处的皇宫,他究竟还在期盼什么呢?
现在的他,只是强盗们的奴隶,挨打是家常便饭,忍气吞声地活着,只求阖眼的那一日能看到故乡的土地而已。
可是……明明已经是这样哀恸,明明已经决定放弃一切,为什么……他还是好想铁穆尔?
思念与日俱增,草原的沉寂,草原的空旷,一草一木都似变了铅铁,重重叠叠压在他的心上,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呢?
眼前朦朦胧胧的,尹天翊魂不守舍地看着火堆。
“救命!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营地前方,有个女孩在大声哭喊,她说的话尹天翊听不懂,可是几个强盗围上去想做什么,他十分清楚,这种事在流民营十分常见,所有的女孩都是强盗们的奴隶。
“呀——”少女的惨叫声划破天空,男人们将她推倒在板车上,踹着她的肚子,粗暴地扯下她身上的布衣。
少女附近,人们煮饭的煮饭,缝纫的缝纫,神情是如此漠然,没有人伸出援手。
强盗们哈哈大笑,女孩泪流满面,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看到少女在微弱地呻吟着,尹天翊的仇恨被点燃了,他无法再忍耐下去,他拿起地上的木瓢,舀了一勺沸腾的滚水,就冲了过去。
“哗!”
滚烫的水泼上一个赤裸男人的后背,一声刺耳的惨叫,活像戈壁滩上乌鸦的叫声,男人艰难的摸着被烫起血泡的背,愤怒地转过身来,“这个杂种!”
强盗们一下围住了尹天翊,附近的人也因为尹天翊莽撞的举动而睁大了眼睛,但她们的眼神依然是木然的,只是想看看这个汉人奴隶会被怎样打死而已。
“啪!”
眼睛前面满是星点,尹天翊被一个耳光扇得摔倒在地,左耳一下子听不见了,但是很快他又被人拎着衣领提了起来,狂暴的摇晃几下后,重重地掼到了地上,一只脚立刻踏上了他的胸口。
尹天翊两眼发黑,胸口痛得喘不过气,他仓皇地抓住那只脚,但那只脚还在下狠劲踩踏,尹天翊痛得脸色发白,双腿拼命蹭动着,鼻子里流出血来。
“这是又怎么了!”一声咆哮,一个膀阔腰圆的男人,裹着红色披风,大踏步地从后面的营地走过来。
这个男人就是他们的首领,叫查干巴日,意思是白虎,可尹天翊觉得他一点都不像白虎,他长着一张黝黑又狰狞的脸,脸的右半边像被火烧过,凹凸不平的疤痕煞是可怖。
其次,他杀人如麻,阿木古郎和其他牧民就是被他杀死的,而且老人和小孩他也不放过,尹天翊亲眼见到他骑着马踏过一个婴儿,还放火烧了那个被打劫的部落。
白虎是驱除邪恶的圣兽,而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强盗而已。
强盗们指着地上的木瓢和那个衣裳凌乱的少女,用弋族语言怒气冲冲地吵闹,意思是少女是他们的战利品,尹天翊打扰了他们享用自己战利品的权利,该被打死。
查干巴日布满老茧的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大刀,默不作声地看着少女,又看了看地上的尹天翊,突然抽出刀,阔步走向女孩。
看着那把冷森森的,反射着太阳光线的弯刀,被高高地举起,尹天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
“不可以……”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四肢在发抖,“你要做什么……住手!”
尹天翊大叫,奋不顾身地爬起来,冲上去拉住了男人的胳膊!
“滚开!”
身体被巨大的臂力甩出很远,撞上一旁的杂物,尹天翊痛得冷汗直冒,在冰冷的雪地上蜷缩起身子,一时无法说话,吓得魂不附体的少女,一边说着求饶的话,一边磕头如捣蒜。
查干巴日觉得无趣,就这样收回了刀,转身,对那几个男人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尹天翊听到过多次,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男人们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有些变了,但不再闹事,各自散开,去其他帐篷里找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