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藏书室靠近壁炉的一侧,有一组兽皮沙发、一个地球仪,和一张方形柚木茶几,此刻,茶几上铺着地图,还堆着很多彩色照片和书籍。
卡埃尔迪夫坐在面向壁炉的一侧,另外三个晏子殊没见过的男人,分别坐在左侧和右侧的沙发上,他们在划定出发的路线,因为意见不和,男人们时常争吵起来,而且越吵越乱,谁也不肯让步!卡埃尔迪夫一个放下陶瓷茶杯的动作,就让他们全部噤声!
卡埃尔迪夫从来不会大声说话,所以晏子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晏子殊一手拿着书,背靠着及腰高的栏杆,倾听着,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和卡埃尔迪夫说过话。
昨晚的打击太大了,卡埃尔迪夫的举动,等于硬生生扳起他的脸,让他从现实中看清─其实他早就没有自尊可言!
明明从仇恨的人怀里得到了欢愉,却一味地否认,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给被迫和实力上的悬殊,好让自己得到解脱,“太丢脸了”晏子殊的胸口堵得难受,喃喃自语。
可是卡埃尔迪夫怎么能这样残酷呢?他已经惨败了,为什么还要逼他正视事实呢?
把书放回书架,重重地叹了口气,头部又开始抽痛,晏子殊往螺旋楼梯的方向走了几步,看到书架上尽是些艺术类的书籍,终于放弃似的,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那阁下的安全问题呢?如果有什么万一,我们该怎么反应?”
“不错,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不能让您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卡埃尔迪夫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还有晏刑警。”
“恕我冒犯,阁下,”坐在左侧沙发上,一个四十岁上下气势强硬的中年男人,在看到晏子殊走近的身影后,仍然振振有词地说道:“他是一个员警,我们不相信他,他没有任何探险和考古的经验,我们还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是肯定有致命的陷
阱存在!
“我们不能看到您有危险而置之不理,无论如何还是要带上专业人员,二十个不,至少十个人,保护您进入遗迹。”
卡埃尔迪夫似乎在思考,架起修长的腿,他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Gucci
西服,白金钮扣,优雅稳重,更加衬托出他的王者气质,让人目不转睛─神的宠儿,晏子殊不禁这样想到,没有出声,他想看看卡埃尔迪夫怎么回答。
“我不想改变我的决定,”卡埃尔迪夫神情自若地开口,交叉起手指,“如果我觉得可以做到,就是可以做到,无论是一个人,还是十个人,危险还是会存在的。为什么会游泳的人反而会溺毙呢?利奥爵士,十足的安全措施,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危险。”
还真是自负,晏子殊皱着眉。
“可是,”利奥爵士挺起胸膛,争辩道:“我们必须要保证您的─”
“叮铃铃!”
出乎众人意料地,茶几上的内线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利奥爵士和其他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因为讨论被打断很不高兴,
最后,为卡埃尔迪夫安全负责人的利奥爵士拿起了电话。
在他接听电话的时候,卡埃尔迪夫稍稍转过头,看向晏子殊站立着的地方,温和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晏子殊动了一下嘴唇,没有动弹。
“还在生气吗?”
听似很担心的语气,让晏子殊立刻受到了其他男人们的注目礼,晏子殊恼火地瞪了卡埃尔迪夫一眼,可是又想起来,卡埃尔迪夫看不见,再恼恨的眼神也没有用。
怕卡埃尔迪夫做出什么“非礼勿视”的事来,晏子殊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但还是憋了一肚子气没有说话。
“是这样吗?明白了”利奥爵士听着电话,脸色严肃,额头上甚至渗出汗水,他没空理睬晏子殊。
“咔哒!”
听到利奥爵士轻轻放下听筒的声音,卡埃尔迪夫问道:“什么事?”
“是您的行踪被暴露了,有人把您去过梵蒂冈的事情,告诉了俄国人。”利奥爵士一脸愧疚,恨不得立刻跪下来的神情。
“哦?”卡埃尔迪夫微微扬起眉毛,“怎么回事?”
“是芙瑞。隆萨小姐,”利奥爵士满头大汗,声音很轻,“很抱歉,我们以为她去了巴黎。”
卡埃尔迪夫垂下眼睛,回想起芙瑞。隆萨那娇媚的脸庞,柔软丰满的身躯,和火车上那怒不可遏的大吼大叫,发出心痛的叹息,“她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
“恐怕是的,阁下。”
“她是弗罗因的侄女,那是一个真正侍奉上帝的老人”
“阁下,我想他能理解。”利奥爵士谨慎地说道。
卡埃尔迪夫倚向柔软的沙发扶手,沉思着,空气似乎凝结了起来,带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压抑。
晏子殊偷看着卡埃尔迪夫的侧脸,那张极俊美的脸孔此刻毫无感情,看不出遭人出卖后,他心里有多愤怒,或者多难过,但是─晏子殊感觉到了寒冷,尖锐的冰冷透过衣物扎进皮肤毛孔,让人不寒而栗,晏子殊紧抿着嘴唇。
“找到她了吗?”终于,卡埃尔迪夫开口说道,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却更让利奥爵士冷汗涔涔。
“她无处可去。”利奥爵士急忙说道:“梅西利尔已经找到了她,她是一个人,在汽车旅馆里。”
“带她来见我。”卡埃尔迪夫低声吩咐。
“是,阁下。”利奥爵士不敢怠慢地站了起来,居然犯下那么大的错误,他想立刻弥补!
“行程的事情,等下再讨论,你们先下去吧。”卡埃尔迪夫不冷不热地下了逐客令,男人们立刻站了起来,惶惶不安地道别,鱼贯走出门去。
“砰!”
书房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晏子殊看着卡埃尔迪夫,不知道该说什么。
“找到书了吗?”卡埃尔迪夫从容地问道,和刚才那种冰冷而高高在上的感觉,简直判若两人!
“没有。”晏子殊转开视线。
“一楼左手边,第四个书架第三层,你可以找到有关印度教的书籍,是牛津大学出版的英文版本,在那里也可以找到吴哥的资料。”
“噢。”晏子殊心不在焉地应着,坐在原地未动。
“怎么了?”卡埃尔迪夫关切地问。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虽然知道这是卡埃尔迪夫庞大“后宫”的事情,晏子殊仍然问道。
“谁?”
“你知道我在说谁!”晏子殊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你要杀了她吗?”
“每个人都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她很清楚出卖我的下场。”卡埃尔迪夫的声音变得冷漠,显然不想再谈这件事情。
可惜晏子殊不依不饶,“我也出卖过你。”
“你没有出卖我,你只是违抗我”卡埃尔迪夫拿起精致的陶瓷茶杯,喝着红茶,“这不关你的事,子殊。”
因为卡埃尔迪夫说的是实话,晏子殊无从反驳。
“放她走吧。”半晌后,晏子殊恳切地说。
“这不由我决定,子殊,如果确立了规则但不执行,别人就会把它视为儿戏,而且行踪暴露,危险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而是许多人,你也看到我身边有多少人在工作,如果让黑手党抓到他们,他们会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