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利尔轻轻地推了推晏子殊的手臂,“走吧,公爵会处理的。”
晏子殊想到了他藏在船坞各个角落里的炸药,有一丝犹豫。这个时候,他听到了码头上传来喧嚣的警笛的声音,刷地绷直了背。员警?!怎么会
晏子殊从梅西利尔笃定的眼神中找到了答案,是卡埃尔迪夫
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夜空,晏子殊的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电子引爆器就在他口袋里,整个船坞死一般地寂静,莫拿。沙夏在众人的注视下,倚靠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地挪进了经过改装的劳斯莱斯房车,然后“砰”地关上了车门。
这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他根本无法从员警的重重包围中逃脱,晏子殊暗想,可是汽车并没有启动,不一会儿,晏子殊看到轿车门内窜出火舌,浓烟滚滚
利用车载冰箱内储存的伏特加酒,和抽雪茄用的纯金打火机,莫拿。沙夏自杀了
说不出这是什么心情,晏子殊默默地看着冒出火焰的房车,这种高级豪华轿车,车内有极易燃烧的高级羊毛地毯、兽皮椅,还有聚氯乙烯装饰物熔化后释放出的有毒气体加速燃烧。
但这不是最致命的,晏子殊很清楚汽车爆炸后,那团剧烈燃烧的火球会殃及近在咫尺的小型发电机,而在发电机的后面,有他安装的C4炸药!
晏子殊没有动,既没有按下引爆器,也没有急着逃离,他只是看着那不断燃烧的汽车,像是被炙热的火光完全吸引了过去。
他下意识地等待命运的安排。
卡埃尔迪夫抬起头来,深深地注视着晏子殊,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梅西利尔,他听从卡埃尔迪夫的吩咐,把手机转递给晏子殊。
晏子殊不知道卡埃尔迪夫要说什么,把手机贴到耳朵边─卡埃尔迪夫说得很轻,但是神情很专注,那不是玩笑,不是戏谑和嘲讽,他是认真的晏子殊紧蹙着眉,挂断了电话。
卡埃尔迪夫给了他一个选择题,但是很狡猾地,在最后又说了一句,“我爱你。”
晏子殊闭上眼睛,然后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卡埃尔迪夫和科瓦约夫坐进美洲虎轿车,驶向半开启的大铁门。
“轰隆!”
火燃烧至油箱,莱斯劳斯轿车爆炸了,一团火球笔直冲上船坞上空,热浪翻滚,晏子殊本能地掩护住自己,电缆也着了火,“劈啪”几声,有几盏壁灯炸裂了开来,很快整个船坞的灯都灭了,可是钢制吊桥下却很亮,熊熊火光照亮大半个船坞。
“轰!”
又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头顶上的喷水装置猛地打开,吊桥上的钢索吱吱嘎嘎地响着,空汽油桶由于爆炸的冲击波,纷纷滚下吊桥。“砰!”砸进近千摄氏度高温的火场里,立刻就被大火吞没!
栏杆已经烫得抓不住,站在晏子殊身旁的梅西利尔,对着几乎已成废铁的莱斯劳斯轿车,划了一个十字,然后转身离开了。
该说的话,他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只是一个管家,对于主人的感情,始终只能旁观而已。
船坞里只剩晏子殊一个人了,浓烟烧灼着他的肺,喉咙刺痛难忍,消防车的警笛声不绝于耳,他坐在湿漉漉的吊桥地板上,看着黝黑的烟翻滚着冒上高耸的天花板,想着亚伯特上将,想着过去的一切,想着梅西利尔的质问。
─你想死在这种地方?用自杀结束一切,你真的甘心吗?
晏子殊握紧了拳头,是啊,他怎么能甘心!斗争了那么久,迷茫了那么久,他失去了很多东西,要连最后一点尊严,最后生存的欲望都失去了吗?扪心自问,这是他期望的“自由”吗?
活着,只有活着才可以找到答案
无论是爱也好,恨也罢
他不能死
晏子殊感觉到心脏强烈地跳动着,想起卡埃尔迪夫凝视他的眼神,双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步履不稳地走在吱嘎作响的吊桥上面。
“乒!”
全副武装的消防人员用板斧砸破了船坞的侧窗,高压水柱冲了进来,由于吸入太多浓烟,晏子殊意识不清,最后的印象是纷乱的警灯,嘈杂的人声,一脸焦急的医护人员,将氧气面罩戴到他面孔上
一个月后,泰国海滨─
蔚蓝的天空中,飘浮着几朵淡淡的云。碧波荡漾的大海,在夕阳下仿佛披上了一层闪光的鱼鳞,变得更加娇艳成熟了。
沙滩洁白柔软,晏子殊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赤裸着双脚沿海滨散步,远处白帆点点,正在返航,穿着各色游泳衣的人们,在大海这温暖的怀抱里尽情嬉戏。晏子殊走到一个稍为安静的地方,极目远眺隐约可见的小岛,遐思着
太阳落入小岛之后,天空中渐渐显现出星光,尔后夜色加深,月光笼罩了沙滩,旅馆那边烟火宴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了。
晏子殊叹息着,转身打算离开─
“咔哒!”
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晏子殊楞了一下,从来者的手里接过杯子。
“对不起,遇到一点事情,久等了吗?”卡埃尔迪夫满怀歉意地说道:“我真担心你已经走了。”
“你从哪里过来的?”晏子殊低头看着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
“圣地牙哥。”
“没有休息吧?”从智利到泰国,跨了大半个地球,虽然卡埃尔迪夫看去上去并不疲倦,但晏子殊知道他是赶过来的。
“嗯。”卡埃尔迪夫点了点头。
圣地牙哥最近有两个非法武装组织火拼,为的是一条运送毒品的铁路线所有权,他们需要武器,而卡埃尔迪夫去那里的目的,当然是牟取暴利,也许还有更多,晏子殊叹了口气。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晏子殊向Interpol
总部自首擅自行动的事情,被罚记过停职,所以他现在没有权力追究卡埃尔迪夫贩卖军火的事情;而卡埃尔迪夫,是在等待晏子殊的回答。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卡埃尔迪夫注视着晏子殊,灼热的眼神倾诉着自己的爱意,晏子殊紧紧地捏着杯子,很长的一段时间后,才开口说道:“我无法恨你可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你,如果你想要我的回答,这就是,我不知道,我还很混乱”
卡埃尔迪夫忽然伸出手,像是要握手一样,晏子殊不明白。
“我会给你时间,就算要等一辈子,也要让你的心属于我,”卡埃尔迪夫温柔地说道:“现在,从这里开始,重新认识我。”
新的开始,新的起点,晏子殊畏缩不前。
“如果我无法爱你呢?”他犹豫地问。
“我说过,一辈子都会等你。”卡埃尔迪夫的手臂没有放下。
“可是如果到最后,就算一辈子,我还是无法接受你呢?”晏子殊抬头,看着卡埃尔迪夫,他说的是实话,过去的芥蒂没那么容易消除,晏子殊对两人的未来没有信心。
卡埃尔迪夫露出宠溺的微笑,“就算你不能够接受我,有我爱你就行了。子殊,你可以更任性一些,不必顾忌我的存在,你不希望我出现的时候,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想看到你快乐、自在的样子,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