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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相随(19)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谢凌毅不悦地道。

“你这个样子,哪里知道了?!你难道没看到将军们的表情有多愕然吗?你想为了你的私情,动摇整个军心吗?”

“我不认为我动摇了军心,俘虏敌国军师没什么奇怪的。”谢凌毅有些不耐烦地侧过脸,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毅!”雪无垠不依不饶地扣住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过来。

“放手,”谢凌毅皱眉道:“你这算以下犯上?”

“毅……”就算那双漂亮的黑眸映着自己,仍不带任何感情,雪无垠很悲伤但又无可奈何。

“那种男孩,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找来,所以我拜托你忘了他吧,他绝对会危害到你,不,是已经让你失去理智。”

“子鑫不是宠物,”谢凌毅愠怒道,有些忍无可忍:“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哪怕这个人是你。”

推开一脸愤懑的雪无垠,谢凌毅站了起来,走向帐篷门帘:“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这是我的私事,不想翻脸,最好别再插手!”

眼睁睁地看着谢凌毅走出营帐,雪无垠恨得咬牙切齿,所有的愤怒,决堤一样涌向欧阳子鑫,砰地一声巨响,营帐的泥地,一片狼藉。

这时候,一个黑影仿佛从天而降般的出现在他身后,下跪道:“首领,请息怒。”

雪无垠没有召唤他的手下,但就像能感应到“血无影”的心脉音律一样,他们总能在他愤怒的时候,及时出现。

“魉魍?你来的正好,替我办一件事。”雪无垠的眼睛是银灰色的,是那种他在杀人时才会有的,毫无感情的灰色。

“属下遵令。”戴着银色面罩,一身黑衣的男子,在听完雪无垠的密令后,又嗖地一下无影无踪了。

第八章

四月天里,倒春寒似乎在一夜间不见了踪影,拂晓时的海风变得温和,积雪开始融化。

欧阳子鑫头戴战盔,肩披长袍,毛领为颈,手按长剑,飞身跨上一匹枣红色烈马,他要去五百里外的海湾,登上停泊在那里的『火凰』号,这艘旗舰已经修整一新。

若无意外的话,启航后,在中午时分便能接触到夏国舰队。

他身旁骑着灰色骏马的将士是杨修,两万名士兵两天前就已经在两百五十艘舰队上整装待命,还有一万多士兵,以静悄悄的姿态往另一个方向进发,他们要翻过有猛兽,毒草和碎石砾的羊肠小道,突袭山那边的夏军营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一次,夏军的埋伏使靖军损失惨重,欧阳子鑫在战前的元帅帐篷里,如此说道。

可这是很危险的,首先,那一万多士兵必须及时翻过肴山,其次,因为山路狭窄,人多也就成了累赘,要确保士兵不会反被敌人歼灭,最后,要奇袭战略成功,前方的战场上,就必须有人作诱饵,牵制住敌方主力。

杨修看着在他面前疾驰的欧阳子鑫,很是担忧,“其实对于武将军的早逝,最受打击的还是欧阳大人。”

前夜,天寒地冻的,大多数人都早早睡下,杨修仍护在元帅帐篷外,看到烛火一直摇曳,可能要持续到凌晨,就想给欧阳子鑫送些吃的。

他从伙房端来热汤,撩开帐帘一角,非常吃惊地楞在原地。

堆积如山的书案旁边,欧阳子鑫背对着他,手上捧着武将军穿过的战袍,低低地哭泣。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那剧烈颤抖的肩膀,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呜咽,可以看出他是有多么撕心裂肺。

无论再怎么思念,武将军都不会再回来了,双手抓住的,只能是过去,一点一滴的回忆而已,杨修心里抽痛不已,转身不忍再看。

欧阳子鑫只有二十岁,但是“御赐”这个头衔,让大家仿佛看怪物一样看待他,没有人体谅他,把巨大的战争压力,推到他的肩头。

令人钦佩的坚强,和欧阳子鑫相处越久,杨修就越打从心底地喜欢这个青年。

“杨护卫。”欧阳子鑫拉紧强绳,喝停马儿后,转头叫落后一段距离的杨修。

“是、是的!”居然走神到这种地步,杨修慌忙策马赶了过去,路两边的积雪因为马蹄而四散飞溅,变得污黑泥泞。

“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欧阳子鑫看着前方,他的枣红烈马在不安分地嘶鸣,似乎已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

“大人请讲,属下自当全力以赴!”杨修恭敬地道。

“开战后,不论中途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救我。”欧阳子鑫说这话时,眸若琉璃,带着清冷,淡泊的色彩。

“可、可是大人……!”杨修张惶失措。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欧阳子鑫道:“能保证吗?”

“……是。”杨修半晌才不甘愿地点头。

“很好。”欧阳子鑫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脸,然后又策马朝前奔驰。

“我不要再有人为我而死,谢凌毅,你我的恩怨,就在你我之间解决吧,哪怕这会要了我的命……我也会阻止你的。”欧阳子鑫迎着呼啸的风,眼神锐利,心意已决!

夕阳如血般的红,浪急风涌的云险海上,敌我双方的百余战舰,发了疯似的互相猛烈攻击,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从中午持续到傍晚,数不清的橘红色火焰和棉絮般的硝烟过后,弹药库逐步耗尽,战斗依旧难解难分,最终演变成更为惨烈的接舷战。

轰!轰!

从敌军的旗舰『震天』号打过来的炮弹都带铰链的,『火凰』号的主桅杆几乎被撞击个粉碎,船舵也严重受损,航速和灵活度大大降低。

趁机追赶上来的『震天』号一口气发射了许多锚钩,转眼间,带着铁爪的缆索飞上『火凰』的船舷,两艘船被牢牢地绑到了一起。

敌军百余名士兵不断呐喊着“上啊!冲啊!”气势汹汹地翻过桅樯,攀爬过垂在船舷两侧的索网,或者干脆抓住桅杆上的吊索,从上空飞荡而下。

硝烟未散的甲板上是无数的刀光剑影,敌方激烈的攻势,让杨修应接不暇,但让他真正震惊的,不是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而是敌舰船舷边,那个持剑而立,冰冷,容颜绝美的男人。

“他、他不是……”在庆州有过一面之缘,杨修一眼就认出了谢凌毅,是他带着欧阳子鑫云游四海,两人该是挚友,可他为何穿着夏国元帅的战袍?!

杨修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急急避开侧面砍过来的大刀,为了送信,也为了查清他们的底细,他一直派人跟踪他们,可是,除了知道大浮号曾陉是艘海盗船外,他什么都调查不到,而大浮号一到夏国海域,更是连踪迹都断了,无处可寻。

“原来如此。”杨修这才恍然大悟欧阳子鑫那句“不要救他”是什么意思。

在战场上走神是危险的,特别是有一定指挥权的杨修,而欧阳子鑫正奋力与敌人搏斗,所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火凰』号已经深深陷入夏军的火力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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