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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震(54)

作者:林子律 阅读记录

那些监控录像并不能直接说明案发当天的情况,但却能有力佐证:万阳集团的项目工作时间并不像对方说的,严格遵循了劳动法规定。

中午开工是常有的事,得亏此时不是盛夏,否则高温作业还要让万阳吃不了兜着走!

佐证有了,还需联合其他证据才能以正当理由提起上诉。赵以川又熬了一个通宵,重新整理手里的武器,终于形成一份看上去相对完整的上诉书。

递交给法院以为有一场漫长的仗要打,哪知万阳突然联系他,请求和解。

而且是无条件接受了家属的要求。

对方这次换了交接人员,态度无比恳切,答应他们不仅对受害者家属参照工伤标准进行赔偿,还会同时在万阳集团官方网站和社群媒体上刊登道歉公告。

赵以川和受害人家属都愣了。

他猜想,也许是法官跟万阳那边通过气,再打下去形势对万阳不利吧。

更何况万阳一开始拒绝赔偿和道歉旨在维护他们的企业形象,可能现在想通了,乖乖道歉、合理赔偿也不会丢了多少面子。

当然也存在其他可能性,比如万阳的高管突然良心发现,不过微乎其微。

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以川暂时没去深思。

他明白当下的结果并非一蹴而就的,兴许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努力就能达到,但多年经验告诉赵以川,有时候没必要太执着于每一个细节。

现在,受害者家属获得了尊重和赔偿,而他也能安心。

在曾经聊到这个案子时,裴哲问他“为什么对他们如此上心”,赵以川说了一些实话,但没说完全。

他确实从受害人家属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曾经的影子,崩溃,无措,求助无门,然后不得不向命运和现实妥协,一次一次情绪失控后继续振作。

另一方面,赵以川发现他到底发生了改变。

这些改变无法从千万和亿为单位的所谓大case里深刻体会,他做律师,最初是想得到什么呢?后来的轨迹,又和他儿时的梦想相符吗?

所有人都想赚钱,赵以川现在也不得不努力赚钱还债。

那等到债还清了以后呢?

“可能我更想试一试做法律援助吧。”赵以川想。

“不过师父。”午休时,宁思垚再次提起了这件事,“您真觉得是万阳主动退让了吗?我怎么觉得事情不太对呢。”

作为刚毕业的学生,宁思垚的经验当然不如赵以川丰富,可他俩同为踏入国内职场没多久的新人,着实是一对患难师徒。赵以川发现,宁思垚这小姑娘尽管有时候太过较真,反而意外的有一种直觉,能够捕捉到案件里看似合理转折背后的蹊跷。

她这么说,赵以川就知道她一定思考了很久,才会反复纠结。

于是他就问道:“哪里不太对?”

“万阳的态度转变可能来自于他们高层的决策,可要真像你说的,上诉书一提交,他们就选择调解,法院那边会不会也协商了?”宁思垚咬着筷子。

赵以川吃饭的动作一顿,“唔”了声:“我想过的。”

“啊?”

“因为当时法院莫名其妙联系我,通知二审可能会更换审判人。”赵以川说,藏在浓密睫毛下的眼神尖锐了一刻,“不过这就不是我能碰到的地方了。”

宁思垚听懂了,赵以川也怀疑过有什么人在背后推了一把。

但会是谁呢?

“泰恒?”她猜,“我记得沈律说,泰恒其实在关注这个案子,他们最近跟万阳正在争夺A省的另外一个项目。倘若万阳这次败诉,舆论扭转,万阳就不好意思再在A省市场继续深耕了。”

“沈律跟你说的?”赵以川颇为意外地问。

宁思垚点头:“他去仲裁,好像泰恒那边的那个什么……小江总?江部长?和他聊过,言语里,似乎特别想让万阳栽个大跟头呢。”

那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又一次,被当成双方对垒的工具。

赵以川面色微沉,他无言地扒了两口饭,正要同意宁思垚的推论时,有个名字却不合时宜地突然出现,把他几乎已经完美闭合的逻辑撞出一个口子。

不会的,泰恒怎么可能把万阳当回事。

他们正在新加坡焦头烂额,A省的项目和仲裁案一比简直就是小芝麻。

但,A省最近确实还有一方势力在暗中蛰伏,等待从万阳嘴里撕下最大的那块肉。

……是启荣啊。

前段日子送来的草莓已经吃掉了。

裴哲到底为什么插手呢?

为了启荣,为了赚钱,这都说得通。

他知道裴哲是商人,可想明白这一层关系后,赵以川沉浸在近日里裴哲的温情对待中,莫名地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连带影响——

裴哲能不能,是为了他?

作者有话说:

小姜:妈的,给子。

第35章 三五、樱花的季节

原本想到什么就立刻去试探的人,换做从前,赵以川绝不会放过机会。最近却不知怎么的,裴哲对他越好,他就越有意地和裴哲保持了距离。

如果裴哲真的有一点喜欢他,那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了。

喜欢来得很轻易的同时也容易很快结束,单方面的胡思乱想,哪天一个无意中的举动都会浇灭全部好感,在不对等时维系最难。

裴哲喜欢谁就不计代价和成本,这些早在几年前赵以川已经听说过。被裴哲看上无论如何都不算一件坏事,至少能轻而易举得到受益许多。

但他们现在差得太远了。

就算裴哲无所谓,掌心向上,无度索取,赵以川就一直让渡主动权。

午休时间结束,赵以川回到工位继续看其他卷宗。

努力了好几次后,白纸黑字仍然无法进入脑海,他想着裴哲,半晌,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总是这样,他什么道理都懂,然后每次都选择了妥协。

这个点,裴哲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出差。

先发了条消息,赵以川问他:“你现在有没有在忙?”

裴哲没回。

那就是在忙。

赵以川无奈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硬着头皮看了几页,手机振动,是个来电提醒,他几乎雀跃地捡起凑到眼前——

“江栩”。

赵以川皱眉,失落片刻,还是礼貌地接了起来。

“您好,小江总。”语气礼貌无懈可击,却带着一股明显的疏离感。

江栩那头十分吵闹,风声,尖叫声,还有嘈杂话语,他说什么,赵以川都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专注度认真分辨才听得懂。

“赵律你好啊!”江栩任何时候都是张扬的,“跟你咨询一件事行不行?这事儿我不想被别人知道,但又真的好奇……”

赵以川公事公办地说:“请讲。”

“你别告诉其他人,尤其你老公,先答应我。”

赵以川怀疑江栩喝多了。

可他没答应,江栩仍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之前问过好像结婚了来着。像这种情况如果我把他绑了锁在家里再让他配偶知道我和他发生关系了,那么还会不会要求他离婚……他算你们那什么、什么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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