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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6)

这是个女娃!

这女娃便是杜鹃了。

当她头脑逐渐有了意识,回忆起落崖的经过,不但没有幸存的喜悦,反而被巨大的悲伤笼罩,泪水盈满眼眶。

没了李墩,她独自活着有什么意思!

没了李墩,这泉水村还算世外桃源吗!

可是,她生来就是个乐观的人,略一思索,便不再悲伤。

既然上天不让她死,她也不用哭天嚎地地悲痛,也无需自杀殉情——那太矫情,李墩不喜欢她那样。

从此后,她就呆在泉水村,住在他亲手建造的房子里,就等于陪着他了;闲时到这山谷里坐着,就等于看着他了。

这里是他选中的地方,满山回荡着他的声音,水中流淌着他的气息,林中飘荡着他的身影,只要她静下心来,就一定能感受到他!

这,也是一生一世的相守!

生死,依然不能阻隔他们!

想通后,她便镇定下来,静等村民来救援。

等待的时候,她默默地想,等好了,她要把这山谷种满黄杜鹃,让李墩随时看见黄杜鹃!春天闻着黄杜鹃!伸手就能摸着黄杜鹃!

李墩,李墩……

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手往腰间摸去,想摸摸他的手,看凉了没有,松了没有。

这一摸,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只摸到衣服,并没有人抱着她;她身上也不觉疼痛,手脚也能动;她也没觉得身下有人垫着,可李墩临死都扣紧她的,怕她被震得甩出去。

她急忙试着动了动。

明明不疼,却爬不起来,连翻身都难。

这是怎么回事?

杜鹃奇怪极了,转动脑袋看向旁边,入目是“高大”的树林,上面是蓝蓝的天,暖暖的阳光斜照着。

并非真是树林,不过是各种低矮的灌木和茅草而已,旁边还有一丛开得分外灿烂的黄杜鹃。想是因为躺着,焦距被拉低拉近,视线被阻,眼前的东西放大了,自己却缩小成矮人了。

她举手一看,不禁神情呆滞——

小小的手,不是因为焦距拉近的缘故,本来就是小小的!

呆了半响,她忍不住大叫一声,耳中却听见“咿呀”一声儿语,惊得她一哆嗦。

她喊道“这是怎么回事?李墩!”

当然没人答应她。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李墩怎么可能还能答应她呢,她不过是习惯性地叫他而已。

没人答应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又听见“咿咿呀呀”的儿语,清楚地从自己嘴里发出来。

她心就凉了,望着那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小拳头,泪水再次涌出。

这是重新投胎了呢,还是穿越了呢,还是重生了呢?

念头一转,就把重生排除了。

因为她出生在城市,她妈妈在医院生的她,绝不会跑到这山野中来。

至于投胎和穿越,不管是哪一种,她还在泉水村吗?

还在湖北吗?

还在地球吗?

她一边问,一边禁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毫不意外的,旷野中回荡起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提醒她眼前一切不是梦幻和错觉,都是真的,因此更加绝望悲痛,哭得更大声了。

老天对她实在太残忍:

她的愿望简单的可怜,不过是想跟心爱的人一起过平淡的乡村生活,可是上天用生死来阻隔他们;

她不惧生死,决定守候在泉水村,上天还不容忍,竟然用时空来阻隔他们!

这下可好,她不知身落何处,再也感觉不到李墩了!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透着绝望和凄怆,给山野蒙上了一层悲凉的氛围;众鸟归林,仿佛被她感染,不再欢快地叫,而是啾啾低鸣;春风拂面,有些清凉,不再软,不再绵;花儿无精打采地垂头……

杜鹃哭得天地失色、日月无光,那个村妇一路喊着来到面前,她也没注意,直到被抱起来。

她被人抱了起来!

她果然是个小孩子!

听到一个女声不住喊“儿子”,又不住哄劝,杜鹃迷糊了:难道她投了男胎?

顾不上想这问题,她赶紧停住嚎哭,用力眨巴两眼,挤出泪水,打量眼前的妇人。

面貌暂忽略不计,头发盘在头顶;目光下移,顺着那斜交的衣领往她腋下延伸,当然,最后被她自己的身子给挡住了。

不过,这也足够了。

她敢肯定:目前在中国,不管那个落后的山旮旯,也不会有人穿这种式样的衣裳!嗯,除了她不了解的少数民族。

这说明,她真的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至于到底是回到古代,还是在哪里,尚不明白。

不管怎样,投胎也好,穿越也好,她都跟李墩分开了,连住在他建造的房子里、呆在他死去的地方都不能够了。

认清了这一事实,她再次大哭起来。

至于眼前这人可能是她母亲什么的,她完全不在意。

太痛苦了,还不如失去记忆的好;带着记忆,让她如何把眼前人当娘?如何忘记李墩?如何忘记前世?

正哭得伤心,那当娘的扒开她身上的布包,顿时觉得肚皮暴露在空气中;这还不算,她感觉有粗糙的手指在她阴部摸索,气得发狂,大叫道:“你干什么?”

第005章 别扭的名字

更新时间2014-3-3 15:47:18 字数:2530

 当然没人回答她,冯氏又晕过去了。

就算她不晕过去,也无法回答杜鹃,因为她喊出来的还是咿呀哭声。

杜鹃毫无知觉,继续哭。

有孩子在旁啼哭,这一次冯氏很快就醒了过来。

她不相信眼前情景,把小杜鹃反复的、仔细地查看,看看前面看看后面,盯着那阴部,也没能盯出一只小雀儿来。

妇人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儿吖……你的命咋这么苦唉,才生下来就被狼吃了……我怎么回去跟你爹说……”

她的声音很大,立刻盖住了杜鹃的哭声。

杜鹃被迫听她拖长了腔调哭唱,唱词有些方言味道,不过她听懂了,就狐疑起来:生下来被狼吃了?

她不是在这么!

因心下奇怪,索性停止哭泣,认真听她哭起来。

反正她也哭累了,觉得大脑晕乎乎的,眼皮子不受控制地下合,想要睡觉。

这一听,就听出不对来了:感情这妇人刚在山上生了孩子,还是个儿子,后来被狼叼走了。她一路找来,却找到一个女娃,儿子不见了……

妇人伤心绝望地痛哭,杜鹃却精神振奋起来。

她不顾大脑疲倦,亢奋地想,这么说,刚才之前,这山上有两个孩子降临。

一个是她,另一个很可能就是李墩!

因为前世她和李墩是抱着同时摔下山崖的,没道理她来这了,李墩却去了别的地方。

要投胎应该一起投,要穿越也应该一起穿才对。

就是这样!

可是等等,这妇人说儿子被狼吃了?

不——可——能!!!

连带着记忆投胎转世或者穿越这样的事都发生了,可见他们的福气有多大、福缘有多厚,怎么会才来就被狼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