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血/罂粟花开(37)
不想葛仲逊捋捋胡子,道:“老夫很意外,苏世南的资质平庸,却教出你这样的弟子。”
我心想,苏世南,或许是苏堂竹的老爹,看来我扯对了。
只听葛仲逊又道:“黎姑娘,老夫奉劝你一句,此地乃西秦都城,与大杲朝廷有关的事最好不要牵扯。苏世南虽然可能是你授业之师,但他心在仕途,你若继续师从他,长久以往修为上恐难再有长进。”
望着葛仲逊闪烁眸光,我知他在诱我橄榄枝。略思片刻,我不亢不卑的道:“国师可能猜错了,罗玄门下姓苏的或许不止苏世南一位。黎再谢国师指点。”
葛仲逊深深的凝望我,武圣的眼光锋芒渐露。忽然,他放开气劲,铺天盖地的强者气息改变了庄园氛围,遮蔽了正午光芒。我只觉身子僵硬,脚若铅石,竟再无法移动分毫。我的气劲不足以抵抗他的威压,深藏的愤恨和潜意识中的畏惧交织难分。
这就是他真正的实力?摧枯拉朽瓦解我的气劲,直逼我屈服。但是,我屈服个什么呢?我可以对西日昌低头,但决不向葛仲逊低头。西日昌欠的只是我一人,葛仲逊欠的却是我满门。
我的气息再次紊乱,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在强大的气劲压迫中,血滴的很慢,很慢。血坠落妃子血琴弦,因巨压而生的沉重,令血打动了琴弦。咚一声,震出余韵。
葛仲逊默然收手。我一手抱着妃子血,一手抹去了嘴边血迹。
难平的呼吸,疯狂的杂念,叫嚣于体内嘶吼于血脉,险些令我不顾一切冲上前去。
“很像……”葛仲逊低低叹息,“熙元伤了二次,你也伤了二次。现在,你可以走了!你若需老夫助你寻找天一诀,只要到淼珍湖上夜弹一曲即可。”
我长笑一声,转身离去。败的稀里糊涂,伤的一塌糊涂,虽然不甘心,但天壤的差距横隔在那里。
卷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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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葛仲逊的庄园,一路上我想到了很多细节。有三件事很重要。一,我分明伤了侯熙元三次,葛仲逊却只说二次,那我真正的绝杀之音他显然不知道;二,苏堂竹若与苏世南有血亲关系,追求仕途的亲人拜倒西日昌麾下,苏堂竹自然身不由己;三,葛仲逊与王灵运关系匪浅,但天下皆知王灵运的乐器是中正九天,那谁人教出侯熙元一手好琴?
我拒绝了来时的轿子,缓步返京都。相比早几年那几次受伤,这次的内伤真算不了什么。我只要觅个安静之所,修炼照旷即可。
步入城门的时候,我定下心来。虽然连动手的机会都没,但我已然跳过了侯熙元搭上了葛仲逊,只要葛仲逊还惦记着天一诀,我就有的是机会,而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泰石巷我是不打算回去了,与侯熙元纠缠不清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李雍我也不会去找他,与西日昌有关的总是血腥腥。
我抱着妃子血低头在大街上走,肚子有些饿了,仇人的肉没吃上,口袋里一枚铜板都没有,也许我该再去倾城苑取点盘缠。在我眼里,倾城苑就是我的钱庄。妈妈往我身上投了几年钱,但转手卖我却从李雍那得了二百金。我也就缺钱才到她那儿去讨些利息,偶尔短个十金八金的,妈妈不会觉得。
我挪着步子往倾城苑走,走到半路觉着不对,有人尾随。
我蹒跚绕往僻静的街巷,一边艰难的将妃子血挂到腰后。乐音杀人一方面可能伤及无辜,另一方面则惊骇世人。
我走入死巷,一手扶墙,佯装喘息。身后的人影再无处可避,总共四人堵着巷子,打头一人问:“姑娘不回泰石巷吗?”
知他们是侯府的人,我冷冷道:“我乃有夫之妇,你家公子血气方刚,这瓜田李下的,旁人可以当作不知,腆着脸皮死赖着,我可做不到。”
四人一怔,后而恼怒。
为首人忍怒道:“黎姑娘,若换了昨日我们还不敢与你交手,但你从国师那负伤而回,如何是我们对手?识相的,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休怪我们动手!”
虎落平阳被犬欺吗?我冷笑一声,一手翻指,结了个最简单的手印。
“敬酒不吃吃罚酒!”感知到我的气劲,四人冲了过来。
“去!”我的手印正中过第一人的拳头,那人不过清元初的气劲,二相较劲,立时被我击飞,他身后的人没能接抱住,二人一并倒退七步方才站稳。
四人骇然。
寻常的看家护院岂有清元期的身手?当年西日昌遣人截我,出动的高手也不过清元的修为。四人想必也是侯府拔尖的,一招高下分明,便齐齐收了攻势。
我强压住气劲引发的气血翻涌,冷冷道:“挡死还是逃命,自己选!”
“小看姑娘了。”领首勉强站直道,“我等不是姑娘敌手,但姑娘也到了强弩之末。这京都城说大很大,说小很小。姑娘能敌我们四人,却不知姑娘能敌四十人四百人否?”
我懒得跟他们罗嗦,径自从四人中间穿过。四人不敢留我,却依然远远吊着,我回首,四人又缩了头去。
“早知道前面就结果了干净!”我低低的抛了句,但也只是嘴上说说。我确实到了强弩之末,内伤之下,就算杀了那四人,我也好不到那里去。
我漫无目的的穿行于京都街道,身子越来越乏力,腿脚越来越酸软,可我不能止步,我停下了或晕阙了,只会被人拖入泰石巷。至于借宿客栈,想都不用想,前脚住进后脚就会被赶出,有权有势的西秦宰相还摆不平区区商贾吗?
我从心底叹了口气,无它,忽然想到一人。如果这里是盛京,如果这里是大杲的都城,也许我连上街踱步都做不到。慢慢找吧,我只需一地偏隅安静疗伤。
午后的阳光明媚,京都里行人衣袂飘香,吃饱喝足的腻香。经过一家酒家,我忽然瞄到一熟人走出店门。
“叶……叶少游!”
叶少游身旁是叶子,他们身后还有几人我没看清。我认出他后,残存的气力便消失了。
“黎姑娘!”叶少游惊喜的应声。
我对他轻轻一笑,眼前的白亮光线消失,没入黑暗前,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我。他的手比当年的李雍稍小,却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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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幸运,与叶少游结伴同行的有洪信,双绝大师的修为接近武圣,二大南越著名乐师将我带入了京都他们的落脚地,越音坊,一家专售乐器的店铺。越音坊门面不大,内里却深广,云集了几百南越人,多为工匠。
我不走运的是,醒来就听见一个讨厌人说话。洪璋对她兄长洪珏道:“叶叠公子也真是的,吃个饭也能拣个女人回来。”
洪珏道:“别这样说,黎姑娘是叶公子的朋友,上回他们就一起上的七重溪。”
洪璋冷笑道:“就她?看她随身之物就知道根本不配当叶叠公子的朋友,倒是有几分姿色,哥,你们男人见着女子生得标致就会放宽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