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宫女(420)+番外
前阵子听说安阳为一点小事发怒把郡马的弟弟和弟媳给赶走了,她觉得做的太过份了,实在有失郡主和长嫂的身份,何况明澈又不在,难免有欺负人之嫌,就告诉了淮安王,想让他劝说安阳收敛一些,淮安王却不以为意,她也就懒得管了,只是有些担心长生。
难道今日长生找上门竟是为此事?她虽是安阳的嫡母,但淮安王太宠她,这件事也是女儿婆家的家务事不好管,他都不想管的事,自己出面不过枉做小人而已。
又一想不可能,长生说话行事那么有分寸的一个人,怎会给她出这样的难题?虽然摸不准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仅凭一次交往对长生莫名其妙的好感和喜爱,纪王妃还是决定去一趟。
而明净晚上回去后,依然不对长生说墨儿找他是为何事,只说明日就会知道,长生苦问不出,虽生气却也无法,只得随他去。却丝毫不知明净假冒自己之名约人之事。
第二天一大早,纪王妃就去找淮安王,说是菩萨昨夜托梦怪她怠慢,她今日想去城西的法缘寺上香,好保一家大小平安,为了不扰民,更为了不惊扰佛门清静,她不想带仪仗和太多的奴才,只带了一个车夫,两名侍卫和包娘子,轻车简从,衣饰也极尽简单,淮安王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她起得早,又轻车简从走得快,不过辰时中刚过(早上八点多)就到了法缘寺,上了清晨第一柱香。今天非集非节,又是大清早,香客极少,佛堂很是清静,正和纪王妃心意。
刚拜完佛许完愿,有小沙弥来请,说是有客在茶室等她,纪王妃以为是长生在等,当即欣欣然前往。
来到茶室门口,却是明净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纪王妃笑道:“到底是年轻小夫妻,上香还要亲自来陪。”
明净只笑不语,迎纪王妃进门,令侍卫和包娘子在外等候,莫使任何人进来。
茶室清静幽雅,香茶袅袅,纪王妃一心以为是长生,却只看到一个半老的村妪弯腰向她行礼,虽然衣着整洁,模样清秀利落,衣服也是新做的好衣服,举止还算从容,但久居高位的她还是一眼看出她只是位村妪,心中暗暗诧异,不解长生是何用意。
“这位是?”
明净上前一步介绍:“这位是长生的母亲,我的岳母,昨日才从晋阳的云州乡下赶来。”
纪王妃先是一愣,长生的母亲要见她做什么?听到云州二字眉头却皱起来,眼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悲色。
明净扶她坐下,村妪面含惊喜,小心恭敬地上前行礼口称:“民妇周王氏见过王妃,看来王妃早已认不出民妇了。”
周王氏?纪王妃满面疑色,觉得这个称呼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这个村妪她真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周王氏越发激动:“王妃,二十多年前,可经过云州山区一个叫碾盘子沟的村子?那里的山沟旁有一户姓周的人家?”
纪王妃嘴唇哆嗦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你是周嫂子?”
“是的,王妃,是民妇!二十年前,民妇曾与王妃有过往。”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方荷粉色的锦帕,展开递到纪王妃面前,锦帕上只绣一枝金色的并蒂花,花枝下绣着一个小小的“瑶”字。
纪王妃手抖着接过来,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她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年后,还能再见到这块最珍爱的帕子,这可是她的夫君在新婚时专门请绣娘绣来送给她的,“瑶”字就代表她的闺名“纪玉瑶”。
二十年前,因为隋炀帝猜疑李渊有谋反之心,就把他的亲弟弟、在隋朝为官的李神通,也就是如今的淮安王撤职流放边远苦寒之地。他的妻子纪玉瑶和他一起被流放,出身名门的纪玉瑶本是金尊玉贵之身,却不得不拖着身孕随丈夫一步一步离开长安一路北去。
一路上差役的喝骂、伙食的粗劣和路途的遥远,让她吃尽了平生从未吃过的苦,到了云州山区的一处小村子时,终于受不了折磨要早产了,再加上云州9月已冷如冬日,纪玉瑶那时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
那个小山村就是碾盘子沟村,周家那时贫困,一家人在村头一院土房栖身,眼看妻子要生了,却找不到生产的地方和稳婆,李神通忍着差役的恶言恶语,好不容易敲开了几户人家的门,人家却嫌有血光之灾,又是吃官司的人,不肯相助,李神通快要绝望之时,敲开了周家的门。
那正是周厚纯的以前的家,那段时间刚好农闲,他为赚钱养家,跟着同村几个人去晋阳做挑夫,家里只有周王氏带着年仅七岁的长子周安生和两岁的女儿周巧生,那天周王氏的母亲,也就是长生的外婆王崔氏刚好也在女儿家。
看到当时的情形,一家人十分同情,也顾不上忌讳,赶紧把奄奄一息的纪玉瑶扶到热乎乎的火炕上,烧好热水,取来干草和旧衣物,情急之下也找不到稳婆,就由生过好几个孩子却不懂接生的王崔氏接生。
为了不让差役因为耽误了行程谩骂折磨李神通,周王氏用全家人的性命担保,让差役把李神通的枷锁取下来,又把家中的下蛋鸡杀了两只,烙了杂粮饼子,凑合着做了几个菜,又打开用来过年祭祖的一坛烧刀子,极力款待两个差役。等他们喝醉了让李神通扶到另一间屋子去睡,李神通这才得已照顾在鬼门关挣扎的妻子。
在周王氏和母亲又是鸡汤挂面、又是鸡蛋的照顾下,纪玉瑶在痛了一夜之后,才有力气生下了一个早产的女婴,只是,经过一路上的折磨,又因为生产时间过长,这个女婴生下来已经没了气息。
第403章 失而复得
淮安王妃拉着周王氏的双手泪流满面。虽然时隔很久,她已记不清周王氏的容颜,却清楚地记得当时之事。
她疼了一夜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却没了气息,和丈夫抱头痛哭,连死的心都有了,丈夫痛哭一场之后,脱下一件衣服严严地包着他们瘦小病弱的和小猫一样、刚出生就离世的可怜女儿,求周家嫂子找个干净稳妥的地方埋了。
她看着脸色青紫没有半点气息的女儿,心都要碎了,身上的东西早被搜光了,只留一方锦帕,就把锦帕塞进孩子怀里让埋在一起,就象她陪在女儿身边一样,以求一点安慰。
她当时身子极为虚弱,甚至连炕也不下了,周王氏借来红糖给她做了一碗红糖鸡蛋喂她吃下,刚吃完,差役却逼着他们一刻也不许留,立即上路,他的丈夫跪下磕头也不行。
周大嫂母女俩苦苦哀求,把仅有的一点白面烙了饼子给两个差役吃,又把家里仅剩的六七个鸡蛋炒了下饭,还把剩下的鸡汤烧热了让他们喝,就是想让他们通融一下,等她养上两三天再上路。
可是他们吃饱喝足之后,却依然丝毫不肯通融,对丈夫又打又骂催他们立即上路,无奈丈夫只得求差役不要给自己上枷锁,就能背着奄奄一息的妻子,可是两个差役得了命令要在路上折磨他们两口子,所以坚决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