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业上顾念没有让老师挑剔的地方,宋亦柏自然也找不到她的错处,但他翻着翻着翻到了最后几页,看到了顾念随手画的草图,他左看右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顾念心叫不好,劈手夺了回来,扔进书箱重重盖上。那草图的后面有她写的化学方程式,坚决不能让人看见。
还没人从自己手上抢过东西,宋亦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瞪了一眼,顾念抱着书箱笑得一脸无辜。
“什么宝贝东西不让人看?”
“越是宝贝的东西自然越不能轻易让人看。”
“几时能让人看?”
“等我实验成功才会让人看。”
“先说说那是干什么用的。”
“洗手的。”
宋亦柏不太相信的挑了眉梢,但见顾念表情不变,他又半信半疑地耷下眉眼。“好,我等着看。顺便。过几天,交一千张胶布。没人找你订货,你就不做生意了,有你这样开门做买卖的么。”
顾念低声嘟囔着,“我又不是卖胶布的。”
宋亦柏斜她一眼。顾念老实了。
“价钱算便宜点。跟你长期订货。”
“那我成本价多一点点卖你好了,反正也不指望这个赚钱。”
“这就对了嘛。”宋亦柏拍拍顾念脑袋,“新东西做出来要让我知道。”
顾念扶了扶自己的发髻,点头。“好。”
马车行至半途,顾念下车另雇马车一路回家,回家稍歇片刻。拿着草图出门去找做木工的邻居,定制几个活动木盒子。
她画的草图木匠都看不懂,对她说的盒底部要做成按压式的活机关更是不明白,顾念自己讲得口干舌燥也没用,只好让木匠先给她做其他的部件。底部空着,等她弄了别的零件再说。
木匠手脚麻利地给顾念做了那样的一个四方盒子,棱角打磨得平滑,其中一面比另三面都要大一些,那是为了好钉在墙上留下的。上方的盖子是活动可卸的。
抱了盒子回家吃晚饭,抓紧时间熬药制药。反正明天是休沐,晚睡不要紧。
次日果然起晚了,匆匆吞了一碗粥,拿纸笔写了一张购物清单,打发哑姑上街买来,她自己则奔了铁匠铺,定制两个小弹簧。为了让师傅明白弹簧是什么东西,顾念再次讲了个口干舌燥,好在这次没有浪费口舌,铁匠师傅现场就给她做了两个,拿回家带上半成品的木盒子就直接去找了木匠邻居。
又是一番艰苦的沟通,木匠大致明白了顾念的意思,试做了一个小构件,把弹簧装在了里面,然后再与盒子装在一块。拼成了一个完成的木制品。
顾念往盒子里装了点水,没有漏水,密封很好。然后她又把这盒子一手抵在墙上,另一手按动盒底的弹簧滑片,清水随她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从豁口处流出,当她松手时则一滴水都没有。
顾念满意地付了工匠剩余的尾款,并告诉他日后可能还会再来定制几个,接着就跑回家去了。
哑姑已经给她买来了她要的原料,她卧室外的客厅也收拾齐备,各种工具都摆上,只等她回来。
一千张胶布,这可不容易。
药铺买的纱布都是标准尺寸,顾念只管制作胶水,哑姑和万宝宝把一张张纱布绷在方形绷子上,方便涂胶水。
三人只做了五十多张,几张零头顾念留着自己用,其它五十张是要交的货。
湿漉漉的胶布晾晒在院子里,散发着混合物的气味。顾念收拾了用过的物品,哑姑拿去井边清洗,而顾念则又拿了新的一套工具,继续在那个房间里做新的实验。
这次她要做液体肥皂。她受够了拿胰球洗手这种不干净的事了。尤其是在医馆里,一群人共用几块胰球,看着太难受了。
液体肥皂的皂化剂是氢氧化钾,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工匠们那里叫什么名字,买不到现成品,但是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做。
石灰石高温加热生成氧化钙,再与水反应生成氢氧化钙,最后与草木灰反应得到最终的氢氧化钾。
顾念抹把汗,幸亏她前世学西医的,这一点点化学知识难不倒她。
有了氢氧化钾,液体肥皂的步骤就简单了,植物油脂做原料,工艺跟普通手工皂类似。顾念很仔细小心地做了一小锅,倒在小瓷碗里,表面蒙上干净的纱布,放到安全的地方静置几天,观察后续的化学反应。
过了两天,顾念提了两大包袱的胶布到医学堂,然后再提到和安堂总号,那里是一百张,交给了掌柜,还差九百张,等她慢慢来,她的生产力实在跟不上。
回到小屋放下书箱,还没来得及喝几口茶水,一伙人抬着个担架从这小院经过,担架上的人趴着,腿上出血,后面跟着的小厮敲敲房门,她的病人。
顾念搁下茶盏,追在后头跑进开刀房。武馆的小徒弟被割伤了大腿后侧的筋腱。
做完手术歇了歇,抓紧时间写了一些作业,等打烊,搭宋亦柏顺风车回家,途中仍被师兄考问功课。
回到家后先检查了她的液体肥皂,皂化反应都完成了,她取了一点到井边洗手,还故意在花圃里抓了一把土,把手弄得脏脏的,测试去污力,还叫哑姑把厨房的围裙拿来洗一洗。实验结果自然是让人满意的。
哑姑找来钉子锤子,把液皂盒钉在厨房外墙的屋檐下,顾念将液体肥皂悉数倒进去。再试用几天,确实没问题的话,下个休沐日就批量生产,她真受够用胰球洗手了,交叉感染惹不起啊。
又是两天后,顾念又提了一百张胶布到总号,掌柜都给记了账,下月连同诊费一块结。
休沐日顾念在家里忙活开了,她找铁匠做弹簧,哑姑和万宝宝分头行动,一个找木匠做液皂盒,一个上街去买需要的原料。
顾念把弹簧拿回来的时候,木匠那边也已完工,就等她的弹簧。留万宝宝在那等着,顾念赶回家等哑姑回来,对原料做初加工。
这次多做了一些,静置几天,确认反应都结束了,顾念分装了两个罐子,带着两个液皂盒,带去了医学堂。一个盒子钉在了开刀院的水房门外,灌入液皂,示范使用方式。另一个自然钉在了总号开刀院的水房门外。
这新东西引发的好奇,就跟医学堂里是一样的,并不因这里的大夫都一把年纪按理应该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淡定了,可也架不住这实在是个头一次见的稀罕玩意儿,稍有空闲的大夫们都跑来转一圈,看个稀奇,玩一玩,洗个手。
宋亦柏跟顾念站在院子中间,看着不断有大夫啦、小厮啦、杂役啦等各种闲杂人等进来溜一圈,宋大公子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我要的一千张胶布你到现在才交了二百张,时间都用来做这个了是吧。”
“胶布要晾要晒,本来产量就快不了,跟做液皂又不妨碍。”
“怎么突然有工匠的走向了?洁癖更严重了?”
“我讨厌和别人共用一块胰球洗手。我的洁癖从来就没轻微过,只是条件有限,发作不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