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腔(80)+番外
“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目光收敛,下颌抵在我的发间。
兰斯洛特蜷在地毯一角打着盹,安迪和莫莉不声不响地在卧室里午睡。屋内静谧极了,除了亚瑟心脏搏动的声响和均匀平稳的呼吸以外听不见任何声音。过了一会儿,我抬头对他说:
“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伸手探进沙发靠垫后,抽出一个标准规格的透明文件夹。
亚瑟的视线接触到文件封面,神色倏地变得不太自然。他匆忙起身,低着眼不再看我,小声说道:“我去看看安迪和莫莉。”
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袖口,故意板起脸:
“等一下。”
我其实并没有用上多大力气,亚瑟却没再坚持,安静地垂手站立着,淡金额发拉下的阴影遮住眼睛,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短发和光洁紧绷的下颌,表情因过度复杂而难以捉摸。
“你想不想喝果汁,佩妮?”他忽地问道。
我固执地说:“不想。”
他轻叹一声,仿佛认命般坐回沙发上。这一回,他谨慎小心地和我隔了一段距离。
我缩回手,看见他的眼神微微浮现波动,旋即又故作镇定地恢复正常。
一时间我和他各自缄口不语。
亚瑟的嘴角僵硬地凝固着,半晌过后轻声说:
“对不起。”
“你以为我不会注意到这些小把戏?”
我停顿半秒,泄气似的垮下双肩,“你是对的,我从没发现。要不是今天布莱登教我换尿布的时候,加西亚拿起这份租赁合同翻看了一下……”
我说着将钉合成册的合同翻开,密密麻麻排列着的字母中有几行不起眼的款项被签字笔画上了下划线:
*押金:佩内洛普
租金:佩内洛普
租住时长:(有生之年)*
亚瑟搁在膝上的指节不易察觉地一抖。
他默不作声地低着头,不加任何解释辩白。
“我知道这些条款不具备法律效力,当然,你比我更清楚。”
我的声音有些生硬发紧,“所以……”
我能清楚地看出亚瑟在这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我笑了起来,对他说:
“我该在哪里签名?”
一年后,《yii:deararthur》即将上市,我和亚瑟提前收到了麦考伊夫人寄来的一本样书,装帧精美细致,扉页上用金色油墨印着我和亚瑟的名字。
“你想让我读给你听吗?”我一边拆开包裹一边问他。
亚瑟注视着我,声线里带着一种悦耳的颤音:
“嗯。”
我将第一页摊平到膝盖上,故意夸张地大声清了清喉咙,以适中的语速和音量一字一句地念道:
“星期一有节必须得去听的重要讲座,而就在那个充满了神经质学术气息的松石木大礼堂,尽职尽责的格瑞尔小姐会站在门口记录下每个人的考勤——没有哪个学生能逃得过她椭圆形镜片后那双精明的眼睛……”
-正文完-
第55章 番外
[一]
“欢迎回来。”
导播的广告倒数临近尾声,我重新面对镜头整理起职业化的笑容,“刚才说到哪儿了,格里戈斯先生?”
“即将上映的《y》第二部 ,我想这是我们需要贯穿始终的话题。”
对面沙发软垫上的英国男星格里戈斯十分幽默健谈,稍微动了动身体,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继续说道,“不过这实在让人觉得不太自在,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在里头扮演‘亚伦’——也就是我们近来广为人知的亚瑟,而你……佩妮小姐,就是书里‘佩妮’的原型。冒昧的问一句,亚瑟本人会因此嫉妒吗?”
他打趣式的眨眨眼。
“亚瑟的确有点儿爱吃醋的小毛病。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毕竟……”
我半开玩笑地耸起肩头,“恕我直言,格里戈斯先生,他比你要帅上那么一点儿。”
场下观众发出一阵哄响。
“噢,好吧——这是实话,所以我不会太伤心……或者只伤心一小会儿。”
格里戈斯故作委屈地耷拉着嘴角,停顿了两秒钟以后继续道,“当然,我可不确定这是你认为他不会吃醋的真正原因。我听说你们还没结婚?”
我得承认,他的伦敦西区口音可真难听。
“我们彼此都觉得爱情不需要官方批准证明。”
我将话筒拉近了几英寸,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好了,我的好先生,你要是想继续盘问我,先抢走我主持人的位置再说吧。”
[二]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我就闻到了通心粉的香气。
兰斯洛特趴在地毯上百无聊赖地摇着尾巴,听见门闩响动也只是往我这边随随便便投来一瞥,丝毫没有挪动身体冲上前迎接我的意思。
我冲它不满地眯了眯眼睛,换来一串从它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咕噜声。甩掉磨得脚趾涩痛的高跟鞋,我赤足踩在烘热光滑的地板上,一面脱下大衣一面走到厨房,隔着流理台短暂潦草地吻了吻亚瑟。
他穿着简单的浅色棉质家居服,领口随意半敞着,系扣一路松散到胸前。
“我发现兰斯越来越懒了。”我小声提醒他,并试图把黏在衣领深处的视线挪到别处。
哦,除了腹肌他身上最让我喜欢的就是这儿了……为什么我永远也看不够?
他反常地没答腔,维持上身前倾的姿势,蓝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我,顺带放下了手里装有通心粉的圆盘。
“怎么了?”我仰着头,疑惑地和他对视。
他又偏头在我的嘴角亲了两下,略微皱起的鼻尖轻拱着我的面颊。
“‘爱吃醋的小毛病’?”他含混地说着,尾音隐约上扬。
“看了这期节目?”
答案显而易见。我无奈后退半步,直截了当地指出:“你现在就在吃醋。”
“我没有。”
他立即抿起薄唇矢口否认,但欲言又止的神情实在一目了然到难以忽视。
我瞥了他一眼,有些啼笑皆非,转身活动着劳累酸胀的肩膀走向卧室,又听见身后传来轻缓窸窣的脚步声。
——是亚瑟跟了上来。
天花板上的顶灯暗着,我并没有试图拧亮开关,直接有气无力地将自己摔进床头。
随手抓来一个靠枕垫在颈后,我懒洋洋半垂下眼睑,触目所及是亚瑟在门口背光站着的画面。他挺拔的身形轮廓虚绒,金发像是氤氲着细腻的淡光,眼神在这个角度显得格外幽蓝。
“很累?”他问。
“还行。”
疼痛难耐的感受从腰腿席卷到肩背,我的声音顿了一瞬,旋即叹了口气,“好吧,不只是还行……我现在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了。”
我张开双臂翻过身去,整个人摊平着趴伏在床上,“来帮个忙怎么样,麦考伊先生?”
他颔首,目光游移了一下,眸色隐约转深。
很快一片沉默的阴影就将我从头到脚笼罩起来。
黑色连衣裙背后是横斜交纵的绸质镂空抽带,铅笔廓形的裙摆有一大半被我压到了身下,将腰腿线条包裹得更加紧实。他在床边躬身低首,温凉指尖浅触到我的腰际,从下往上一粒一粒解开绸带的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