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皇后(31)
回去的路上青梅依旧空着手,胡猴提着食盒走的又快又稳,紧紧跟着她,恰好落后个半步 距离,并没有和青梅并肩同行。
青梅觉得胡猴儿人不错,挺有眼色的。到了门口她把食盒接过来的时候,还算好心的给了他一句指点:“你讨好我没用,我在主子跟前说不上话。你应该去青荷姐姐那里试试,她在主子跟前最有体面了。”
胡猴儿笑着应了,看着青梅转身进了门,肚里忍不住嘀咕。
他何尝不知道青荷才是这萦香阁的内总管?可是青荷那么精明,想黏也得能黏得上啊。
青梅提着食盒进了屋,把里面的点心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桌上。
青荷正坐在那儿陪着谢宁理线,说着才从外头听说来的新鲜事儿。
“……陈婕妤这下可是抖不了威风了。”
青梅进来的晚,就听见了这么半句,有些好奇的凑近前问:“陈婕妤怎么了?”
“陈婕妤前儿不是摆生辰宴嘛。”青荷心情好,对青梅也是格外的和颜悦色,倒让青梅受宠若惊起来。
“这我知道啊。”
青荷笑着说:“她请了一屋子的客人,却迟迟不开席,把客人都饿的肚子直叫,翻来覆去的给人上茶,上的大家都要争着用马桶了。”
青梅目瞪口呆:“为,为什么啊?”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恶毒啦。请了客不给饭吃,只拼命让人灌水,灌了一肚子还抢不到马桶用。
陈婕妤真是请客吗?请的都是她的仇家吧。
“其实她就是想等人。”
青梅呆呆的问:“等谁啊?”
“等皇上啊。”青荷知道青梅脑筋没那么灵光,痛痛快快告诉她谜底:“她一开始就指望皇上也会去她的生辰宴,所以拖着迟迟不开席。都等到日头偏西了,才不得不死了心,让人开席上菜。因为等了太久了,菜又早就做好了,凉菜不凉,热菜不热,连酒都跑了味,去赴宴的人回来之后都抱怨连天呢。”
因为陈婕妤和谢宁不和,萦香阁上下当然是同仇敌忾,听到陈婕妤倒霉的消息大家都乐不可支。
谢宁也笑了:“幸好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去。”
☆、二十九 邀请
谢宁做好了袜子,怕万一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比如有线头会刺痒,先用自己的手伸进去试了试,感觉手感还是挺舒服的。
试完之后她觉得有点古怪。
这是袜子啊,她把自己的手伸进去试,刚才不觉得什么,现在越想越奇怪。但是如果让她把自己的脚伸进去试,她又没那个胆子了。
袜子交给皇上的时候,皇上十分捧场的当场就试了试。
谢宁跪坐在榻上,替皇上把原来穿的袜子褪下,把自己做的新袜子给他套上。
这是她头一次伺候别人穿鞋袜 ,十分生疏。替皇上系袜带的时候她想着,幸好皇上脚一点都不臭。
“穿着还成吗?”她问。
皇上的脚左右动了下,点头说:“不错,很舒服。”
谢宁笑了:“舒服就好,虽然我试了一下,可还是怕皇上穿上了以后不合脚。”
皇上好奇了:“你试过了?”
谢宁发现自己嘴快了,急忙解释:“臣妾是用手试的。”
这下皇上的神情更古怪了。
谢宁觉得今天自己可能不宜开口,越说越错,索性把头一低不出声了。
皇上强忍着笑,又把袜子夸了一番,接着说:“就是有一点不好。”
谢宁果然紧张的立刻抬起头来:“哪里不妥?”
“你就只做了一双吗?”皇上很不满意的质问她:“这让朕怎么替换呢?最少也要做个五双吧?”
五双?还最少?
谢宁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没吐出一口血来。
可眼前这人实在是得罪不起,她只能委婉的,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给皇上看:“您瞧。”
皇上端起她的手仔细打量。
雪白粉嫩,有确实如诗中所赞的那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指尖微微透着股浅红,仿佛雪地里缀了一片梅粉色的花瓣。
“臣妾技艺不精,做这么一双,指头捏针都磨肿了。”
这话毫不夸张。这次做袜子比上次做香袋还要艰苦,尽管有名师指点,自己也非常认真,但是长久不拿针拈线的手指头一下子承受这么大的劳动量,不付出点代价是不成的。
谢宁接着说:“臣妾不是要偷懒,皇上要是觉得这袜子穿着还成,那臣妾就接着做。就是臣妾做活计很慢,皇上得耐心的多等等才行。”
她这么一说皇上顿时心疼起来了,捧着她的手又是看又是摸,还轻轻的往上吹了吹气:“疼的厉害吗?”
其实疼的一点都不厉害啊。
谢宁脸涨的通红,连忙摇头:“不疼了。”
“别说假话,怎么会不疼?十指连心呢。”皇上说:“朕小时候练字,手指和手腕也都肿起来了,连拿筷子都拿不动,这种疼朕知道。”
谢宁更不安了。她这疼哪有皇上说的那么夸张,也就是拿针的时候刺痛,不拿针就没多大感觉。她的注意力都被皇上说的话吸引去了。
“皇上那时候多大年岁呢?”
“六岁了吧?”皇上想了想:“朕读书比其他人要晚,旁人早就将字写的工整端正了,朕一下笔,一横写的忽粗忽细的象条虫子一般,实在丑的不能见人。”
“可皇上现在的字写的很好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因为皇上督促她练字,还手把手的亲自教过她一些技巧,又拿过自己写的字贴给她练,所以谢宁很知道皇上的字写的如何。
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皇上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人,那他吃的苦,想必也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多。
“入门难,写着写着就悟到诀窍了,就象突然得了神仙灌顶授法一样,打那之后就写的好起来了。”皇上说:“佛家常讲顿悟,其实不光是佛法,很多事情上,顿悟二字都说得通的。”
谢宁含笑说:“希望臣妾也能早些象皇上所说的这样开悟一回,不管是写字女红都成,总归能有一样可以拿得出手就好。”
皇上含着笑慢慢靠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他说:“你放心,就算你最后还是没一样拿得出手,朕也不会嫌弃你的。”
这话说的柔情款款,可是谢宁怎么听着怎么觉得古怪。
接下来她就被狠狠亲了一回,实在没有余暇去想旁的事。
过了好半天之后谢宁才咂出那句话的味道来。
皇上这是明晃晃的看不起人啊。凭什么她就一定会学无所成?
就冲这,她还真就得认认真真的努把力,不管是哪一样,总得练出个名堂来才行。
不提谢宁这厢下定决心,日子过的快,可以说是宫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西风一阵接着一阵,悄悄将绿叶吹黄,黄叶吹落。
十月初十那天又赶上一个生辰宴。
这一回谢宁收到了贴子,是林淑妃的生辰,特意命人将贴子送到了萦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