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认真(45)+番外
杨柏文正色道:“别那麽说话,时尚界谁不知道,你是被老佛爷亲口肯定过的。我经常回忆起他那夸张的口气,真的,‘Kingson,Kingson!你是这世上最适合Dior Homme和Cussi品牌的男模,我真爱你。’”
Cussi……范其铮心头一颤,他早看过了百年孤独的设计稿,舒云说的一点都没错,那将会是不二的传世经典,那会掀起明年的生产热潮,到时候,不管是川久保玲的COMMEdes GARCONS 还是奥斯华?宝顿 的Givenchy都再难望其项背。
但是,百年孤独的设计理念,却是‘死亡’。死於孤寂,生於孤寂,置之死地而後生。这个系列带著一种引人迈向死亡和生存悖论的魔力。
舒云已殁,他对他仅剩的期待就是把百年孤独发扬光大。
舒云,你到底还是了解我的。这是我等了十几年的作品,也是我向李燃宣战的武器。我要演绎出最极致而盛大的‘死亡’,替你向整个设计界证明,Cussi,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依然是不能泯灭的东方之神。
他蓦然奇异的微笑了一下,柔声道:“找不到就不找了,今年我只走Cussi一个人的秀。且ZR只用三个模特。我,孟弗之,杨筝。把现场设计成高展T台。”
“别逗了。”杨柏文只当他在开玩笑,懒洋洋的道:“那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是去丢脸的就是去找死的,还有,老佛爷的邀请函已经送来了,只走一个人的秀,就意味著违抗凯撒大帝,还活不活了?”
范其铮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拐向了去凤凰山的路,道:“给我半年时间。九月的秋冬展上,我会为ZR带来超过一个亿的收益。至於老佛爷,他看到秀自然会明白我为什麽会推了他的邀约。”
半年,七个月。把两个初出茅庐的嫩模改造成可以登上四大时装周魁首的名模,何其艰难!何其传奇!就算是他自己,也是花了七年时间,整整七年的春夏秋冬。老实说,当时,没有人相信范其铮可以做到。
杨柏文震惊著死机了。范其铮微微一笑,淡道:“柏文,接下来的半年,ZR交给你了。帮我看好它,那座楼里曾经有舒云和古琛毕生的心血。”
还有我的爱情……这是不曾说出口的话。
这七个月,有很多事做。云茵要亲手把百年孤独做出来,杨筝和孟弗之要像海绵一样把范其铮十几年的经验知识全部吸收,杨柏文要一个人独撑起ZR的大局,范其铮肩负著舒云的使命,古琛延续下来的传奇。
ZR的精英们彻底忙疯了。时尚界,是个会令人无法自拔的世界。
再次回到凤凰山上的别墅,范其铮几欲泫然。他这半年明白了很多事,恨这种心情突然走的很远,就像以往的不公和屈辱现在来看都不那麽鲜明,留下的,只是宽容和懊丧。对那一死一疯的两人,也对自己。
好像舒云还在对他笑一样。那种纤细而温暖的笑容,雨化万物。
“你说,你都不在了,如果我累了,谁让我休息,如果我迷路了,谁来带我回家,如果我不知道怎麽演绎你亲手创造的牌子,谁帮我答疑解惑……”
他恍若失神的嗫嚅著,坐在陡峭的山路上,微眯著眸,在夜色中点燃了一根烟,Seven-Mention,淡淡烟草香味。
日出的时候,天际一片血红,撒在他身上,留下大片的阴影。范其铮花了一夜的时间来做出这个决定。关於半年後,他该如何华丽的在时尚界谢幕。他热爱模特业,很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生在万众瞩目的T台上,光影里,就算是死,也要死於此。
不想死,但也不想再那麽漂泊孤独下去。
孟弗之早晨四点半接到了范总的电话,整个人快抓狂了,因为电话里,那个人用掉冰碴子的语气说,40分锺之内和杨筝赶到凤凰山。
他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地去车站坐通往远郊的大巴。在车上翻到了杨筝的电话,许久才接通,那人无疑也是疲惫的。
“喂,阿筝哪,师父让我带著你去凤凰山,40分锺之内,快出家门吧,哎哟喂,这太他妈不是人过得了啊。”
阿筝?已经熟到这个程度了?杨筝微微蹙眉,从床头摸到眼镜戴上,淡道:“只有40分锺,现在?”
然後,他听到了白狐的鼾声……
事实上,读者们,把孟弗之变成白狐远远比改造杨筝困难,是吧?不过,通过李燃和范其铮的例子我们充分可以看出,忠犬淡定攻还是比狠毒女王受有前途的。
两人风尘仆仆的赶到远郊的时候又收到了范其铮的电话,说是上山的时候不许走台阶,用爬的。
距离四十分锺的时限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锺。孟弗之按著太阳穴朗声号了两声,却见杨筝已经开始顺著山路往上爬了。
“我说,你倒是等等我啊你!”他两步追上去,翻山越岭。
凤凰山并不陡,没有安全问题,但是曲折,爬起来要很费体力,从胳膊到腿,甚至是腰无一不要费尽全力。只是,此刻两个人都很困,爬起来负担更重了。
杨筝细白的手指都被湿泥铺满,身上深深浅浅的污渍,额上汗水淋漓。仍是咬紧了下唇用劲扒住有棱角的地方。反观孟弗之,跟泥猴子一样噌噌噌的窜,都快到顶了。
十五分锺之後,接近顶端,但力已用尽,孟弗之趴在山顶,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朝下看,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傻笑道:“阿筝,来,我拽著你,再坚持一下。”
朝阳在他身後,一片温暖的光影。杨筝不觉指尖一颤,冷冷道:“你别管我,范总等著呢。”
“唉,师父不就是拿来撒娇耍赖的嘛,我就不信晚几分锺他会把我谋杀了。”孟弗之笑声朗朗,坚持端著手。
杨筝沈默,往上攀爬几步,却避过了他的手,从另外一侧上去。孟弗之愣了,但是见到杨筝足下一软,几乎要摔下去的时候神色一变,嘻皮笑脸的模样转眼是凝重冷定,伸手一捞,死命攥住了他的手,怒道:“我靠!你傻不傻,跟小媳妇上轿一样别扭,你以为为啥师父让我带著你来,因为我上得来,你上不来!”
闻言,杨筝血气上涌,又气愤又羞恼,稳住自己的身体,竭尽全力往上送,借著孟弗之的力道,很快上了山顶。
那种感觉不太好。两只都是湿泥的手死命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肯放开谁,掌心都是汗。但是安全,稳定,温暖。
待他一上山,孟弗之立刻甩开了自己的手,冷笑道:“不碰你了还不行麽?”
他的面部是比较深轮廓的,有点像欧洲人的样子,刻意沈下脸的时候就显得冷漠而谨重。他没看到杨筝垂下眼时一闪即逝的无措。
转过眼,没有走几步,就见一人静静的站在面前。黑衣黑发,凤目红唇,神色淡漠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塑。
但是,这尊雕塑手里却拿著一根藤条和一把量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