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的金丝雀(2)
且失眠的,不止她一人。
深夜,静寂的医院长廊里响起高跟鞋的哒哒声,节奏轻缓,缓缓的踩在地上,光听此声,会让人觉得这后半夜,有人在长廊里闲庭信步溜起了弯儿。
片刻,脚步声戛然而止,停在病房门口。
病房里的人此时处于安睡状态,护士台上的人也在抽空打着瞌睡,并未发现这抹深夜出现的游魂。
啪嗒,她伸手,拧开门把进去。
惊醒了守夜的人,本是躺在看护床上的人惊醒,啪嗒一声按开了灯,警惕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老管家在这深夜见了姜慕晚,整个人处在震惊中,难以回神。
对于这个离去多年的大小姐,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打招呼。
“老张,你先出去,”深夜,病床上刚刚做完心脏手术的人开了口,话语微薄,出气比进气多。
虚弱的好似下一秒就会得道升天。
老张起身,临出去前伸手拉开了病床边的椅子,一举一动带的是豪门管家的气度,也是对这位离家许久的大小姐的尊重。
“回了,”安静的气氛被老爷子开口打断。
她抿唇,恩了声,坐在了老张拉开的那把椅子上。
“回了好,”老爷子话语虚弱。
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温厚。
“我来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尽管多年未见,尽管此时病床上的人刚刚死里逃生,可她依然没有半分耐心去同他客气寒暄。
“有所求才会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我若是不给呢?”这话,平铺直叙,没有惨杂其余感情半分。
“我不保证你的呼吸机可能会在下一秒罢工,”简而言之,不给、便死。
“好,”这声好,带着半分浅笑。
姜家子女众多,唯有慕晚最得他心。
那股狠劲,与他年轻时,何其相像?
得到回应,她并不想久留,来去之间,是极快的。
将起身,老爷子呼吸微微急促了半分,急忙开腔:“我有条件。”
经久未见,一坐一起之间不过三五分钟,让老人家急了。
大抵是唯恐大限将至,不想错过眼前这个机会。
话语落地,一室静谧,未曾想到老爷子会有条件,姜慕晚微微蹙起眉头,明显不悦。
寡淡的面容泛起了微微怒气、
正欲发作,只听老爷子在道:“若有一日我撒手人寰,身为姜家长孙,你得捧我骨灰,送我入陵。”
姜慕晚身为姜家大小姐,出生时,承载了整个家族的喜悦,彼时,姜家上下就她一个小辈,全家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姑娘,她不否认年幼时自己格外喜欢姜老爷子,可也不否认,姜家人都不是东西这个事实。
听闻此言,面容上的微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冷哼:“您放心,祸害遗千年,保不齐,您能送我走。”
“瞎说什么胡话。”
“是不是瞎说,您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
一旦她归c市的消息传出去,想弄死她的人只怕是能组成团。
她的出现,是要撼动某些人利益的。
在现如今这个凉薄的世界,谁人不是利益当道?
只怕她活的不比老爷子长久。
“她们不敢,”这是一句中气不足的话语。
“那您多活几年,要死也得等我站稳脚跟再死,不然、你的骨灰怕也只能别人捧,”她不是什么仁慈之人,长辈跟前的谦卑有礼,该有她有,但对于不该有的人,是半分也不会给的。
她本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可到头来,成于姜家,也败于姜家。
归功于谁?
归功于这一家老小。
这夜,姜慕晚从医院出来,屋外的雨,将将停歇。
昏黄的路灯下,偶有车辆飞驰而过,那是急于归家之人,亦或是急于逃离之人。
这夜,离开时,老爷子问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她未曾回应。
但此时,站在路灯下细细想了想。
不好。
孤身一人,怎会好?
第二章 :姜家慕晚,最是无情
离开这座城时,她将过八岁生日,如今一走十六年。
再归来,这座城,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人人知晓姜家司南,却鲜少有人知晓姜家慕晚。
若说长孙,谁能比的过她姜慕晚?
风雨瓢泼之后便是归途。
即便归途布满荆棘,那又何妨?
她伸手,拢紧身上风衣,听着树枝上滴滴答答的雨滴声,缓缓的,渡步前行。
颇有一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之态。
周一清晨,对于华众而言,又是一场天崩地裂。
集团股价高开低走,姜家一众人等连着数日未眠,此时可谓是急的焦头烂额。
那诺大的办公室里,飘荡着怒吼声。
姜临此时可谓是肝火旺盛,难以自控。
暴怒声从旁响起:“顾董那边不是同意了吗?怎又平端拒绝?”
秘书站在一旁汗涔涔,颤抖着开口:“顾董倒是未曾拒绝,只听徐特助说昨日连夜去了巴塞罗那,如今联系不上。”
哗啦、、、、、、一叠a4纸打印的报表迎面而来,甩在了秘书脸面上。
砸的他迷了眼。
钝刀磨人最是绝望。
不答应,不拒绝。
这无疑是想拖死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再去拉投资,君华那边不能指望了。”
到底是在高位上坐久了的人,一眼看透事情本质,知晓再拖下去,必死无疑。
这个周一,于华众而言,可谓是鸡飞狗跳。
而另一方,与之截然不同。
高空之上,一架私人飞机平稳而过,徐放拿着手机看了眼信息,而后微微侧身,望了眼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
欲要开口言语,但触及到他清冷的面庞,止了言。
“说,”男人并未睡着,自也能感受到秘书几度欲言又止的目光。
徐放回了回神,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开口道:“华众底子不浅,如今遇到难处,只要投资跟上,必然是能起来的,这于君华而言,是个好机会。”
且不说姜老爷子的声望摆在那里,眼下这个机会错过了,怕真的就错过了。
身为秘书,许多话,不当说。
在决策与思想上更不能走在老板前面。
可徐放一心为公司着想,也知晓顾江年虽是心狠手辣,但能听下属意见,只要不过度,当提得提。
顾江年依旧闭眸靠在座位上,浅浅勾了勾唇角,俊逸的面庞上多了份邪肆:“你不懂。”
徐放疑惑,不清楚这个不懂到底是不懂在哪里。
“我、、、不明白,”他如实言语。
男人微微掀开眼帘,侧眸望了眼徐放,仅是一眼,便足以让他屏息。
“姜家除了姜司南,还有一个姜慕晚,姜家慕晚啊!”说到此,他似是颇有些感叹,紧接着再道了句:“最是无情。”
早年间,姜家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如今无人言语,不过是时间洗刷去了曾经的不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