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远和齐芦从事的是建筑行业，但不得不承认王文波在修复老房子上很有想法。经了他手，和工匠们讨论后弄出来的东西，风韵十足。唯二的问题是，耗工，贵。两人这几年的工资、分红，意外性收入一大半都填进去，才算把老房子弄好。

房子好的那天，公公很高兴，请了族老和市上相关单位的领导，鞭炮和红花齐飞，还弄了个本地头条新闻。

然结果就是小两口在海城的首付始终没凑够。

最开始婆婆明里暗里还在催生，说身体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家里的房子也修复好了，趁她有力气帮忙的时候赶紧生下来。都不用齐芦开口，王文远一句话给怼回来了，“借的钱修房子，还没还完，怎么养呢？”

大哥晓得自己又要当背锅侠，直接跑路了。

公公就问，“还要多久还完？”

王文远闭着眼睛说了个数，“三四年吧。”

三四年，怎么算今年也到大限了。

齐芦估摸着生孩子的事肯定要重上日程，然又没等她开口，王文远趁周末带她回海城，说要买房子。

近年来海城的房子涨价涨得不像话，打着滚地往前翻。

欧阳北说公司给他们留了指标和房子，去签个合同就行。王文远非不，跑去二环边上下定，一定就两个。

“你疯了？咱们每个月还了贷款得喝风吧？”齐芦拒绝，“买一个就好。”

他抱着她劝，“套三的咱们自己住，套二的做客房。你妈来玩住，或者我爸妈来玩也可以住。难不成你想和他们一起？”

当然是不想。

齐芦的小心眼被他拿得死死的，没办法，只好把账户上的钱拢拢，各种理财基金卖掉，很不容易才凑够了首付。这下，又精穷了。

后来她不巧听见王文远给婆婆打电话才晓得为啥。

他说，“海城的房子太贵了，我和齐芦现在才凑够首付。这下又没钱了，别说养娃，连养狗的钱都没有了。”

养狗，呸，自己娃说成狗。

台上人讲话完毕，风度翩翩地将话筒交给女主持，无意间又勾起一颗芳心。

冗长的流程后便是自助餐环节，也是给了大家一个互相交流的机会。

刘利和齐芦顺着大排档，随便找了点东西吃，便各自捧一杯果汁站角落里。当然，也不会又人不识趣地打扰。没一会儿，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有些困了。

“不行，我得先走了。”她道，“太困了。”

“这才几点？”刘利关切，“是不是病了？”

“不是，我上车躺一下就行。”

齐芦嫌蹭王文远的车上下班麻烦，王文远又觉得她每天骑自行车跨桥不安全，折中的办法是买了个小车通勤。她在二手市场挑了个轻便的雨燕（上次有同学嫌老是长安车，这回换雨燕吧。笑——），虽然跑不了高速，但也方便得很。

她放平了躺后座，躺上盖了薄毯子，迷迷糊糊真睡着了。

睡到一半感觉脸上痒痒的，睁开眼却见王文远不知什么时候摸进来了。她对他笑了一下，活动活动有点僵直的肩背，“你那边完了？”

“差不多了。”他摸摸她额头，“刘利说你不舒服，发烧了？”

“不是，就是困。”她捂着嘴巴打个哈欠，“全身没劲。”

“那得去看看是什么问题。”王文远说着就上驾驶座，准备开车。

“没事，我知道啥问题。”齐芦坐起来，手搭在他肩膀上，“算是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王文远有种预感，扭头看她，表情兼具了期待和惊恐。他开始在脑子里计算，每次措施自己都做得很到位，稍微有一两回来不及也没在里面。每天他也会叮嘱齐芦吃药，怎么可能？

“大半年前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医生说我已经完全好了。”她道，“比普通同年龄的体质还要强些，所以想干什么都没问题。”

“药，我早就停了。”

齐芦笑嘻嘻，“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你——”

她拍拍小肚子，“老公，你要当爸爸了。”

王文远日防夜防，这一天还是来了。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心情来对待这孩子，直愣愣地做出任何反应来。

齐芦爬他肩膀上，亲亲他额头，“这表现算是高兴的吧？要不高兴我捶你呀。”

他抓了抓她手，“我——”

“别有顾忌啊，放心接受这个好消息，想笑就笑呗，我不会嘲笑你的。”齐芦再亲亲他耳朵，“亲爱的，我可是很期待咱们能有个可爱的小宝贝。”

王文远看到了齐芦的测孕试纸，沉默地看了她许久。他不太想她生的态度很坚决，她要生的态度也很坚决。在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是第二只鞋子落地的恐惧感，但随即马上意识到老婆是个孕妇，她需要呵护。

他表现得挺开心，道，“老婆，你说了算。”

齐芦奖励一样摸摸他的脸，“可要做个好爸爸呀。”

王文远答应得很干脆，将齐芦送回家休息，并且决定承包家里全部杂活，向欧阳北看齐。

安顿好齐芦后，给欧阳北打了个电话。

“你姐怀孕了，怎么办？”

欧阳北家那个小鬼头欧阳晨三岁了，正是猫狗嫌弃的时候。下午五六点，从幼儿园接回家吃饭的时间。可惜只有天使才能乖乖吃饭，除此外的全是恶魔。他正被折磨得焦头烂额，这个电话如同救星一般让他有借口把苦差事交给伍苇，几乎是逃命一样接电话。

“哎哟，可等到你电话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还在喂饭？”王文远有点嗤笑。

按照伍苇的观念，小孩子饿不死，只会营养过剩。她小时候基本上是放养，也好好长大了。因此秉持了想吃吃，不吃就不吃的喂养模式。欧阳北却不一样，他从小被自家妈和外婆精心养育长大，不仅喂饭，而且还有温柔的音乐听。他坚决不让自己儿子在冷漠的环境中长大，所以亲力亲为。育儿出现分歧，伍苇袖手旁观，“我看你怎么给他温暖。”

在欧阳北心里，小孩子嘛，小动物一样，天生就知道谁是老大。只要他脸一冷，甩个眼神过去，还不乖乖听话？

才怪。

欧阳家小少爷看不懂老爹的脸色，直接尿他脸上是小事，遇上不喜欢吃不想吃但是非被强迫着吃的东西回直接掀碗。多少次他袖口带着奶糊糊去上班都不好意思说了，但是能怎么办呢？自己给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平了。

欧阳北捂住话筒，小声道，“哎哟我去，我小时候怎么没这么欠过呢？简直了，要不是伍苇在旁边看着，我能一拳给他揍出去。太TM难带了，这要不是我生的，直接丢外面去自生自灭啊。”

“你姐怀孕了，怎么办？”王文远问。

“怎么办？不是你的呀？”

“滚蛋。”

“那有什么好说的，有了就生呗，能怎么办？”

“不是。”王文远就纳闷了，“我已经很谨慎了，她怎么就怀上了呢？即使早停了药，我这边还有措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