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晨左右看看，站起来小跑着去墙上取了一个飞机下来，“给你玩，去那边，别来打扰我。”

王璐笑嘻嘻，“哥哥真好。”

欧阳晨一脸烦死了的样子，但还是忍住气。

齐芦在外面看了一眼，这回两人还没闹起来，松了口气走开。

王璐摆弄了一会儿飞机，悄悄看欧阳晨一眼，他在车轮那块卡住后一直没进展。她便有些手痒了，自己做好的飞机其实是妈妈协助的，她想独立操作一下。趁欧阳成没注意，将飞机一边翅膀卸下来，然后再卸另一边，最后连起落架一起拆了。

面对半桌子散乱的小零件，小王璐认认真真地开始比对起来。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去做，结果什么都没安装好。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然而，头顶上冒出一声，“王璐，你干了啥？”

王璐抬头，对上了欧阳晨要哭不哭的脸，她天真无邪地笑了，“哥哥教我，我不会拼了，忘记了哎。”

欧阳晨是真想哭，自从王璐学会走路说话，他就开始了倒霉时光。被抓挠两下是日常，游戏被玩是小事，辛辛苦苦做好的模型被弄坏终于也要开始了。他真后悔，怎么就相信了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乖乖的小可爱其实手残呢？他现在要哭，会被笑像女孩子；要是骂她，自己会被骂；要是揍她，爸爸肯定也会揍他。

能怎么办？

他忍住，一声不吭地先将半残的东西扫一边的空盒子里，前后牵着王璐的手道，“妹妹，咱们出去玩。”

“不要，我还想玩飞机。”她看了看，毫不犹豫地选中一个更大的，“把那个取下来，我要玩——”

怎么可能！

欧阳晨坚决地推着她出去，用力拉上阳台门，还下锁。

王璐用力拍打玻璃，欧阳晨在里面对她做鬼脸。

居然被哥哥赶出来了，王璐不服气。她悄悄看客厅里面，大人都在谈事情准备餐点，没人留意。她便悄悄顺墙根摸出去。刚才看了一眼，阳台对外是连着花园的，她只要从花园钻进去肯定能行。

小短腿哼哧哼哧，下台阶，上草地，从绿植下面钻洞洞，然而花枝刮得她白嫩嫩的皮肤生痛。她吹吹胳膊上的小伤口，安慰自己不痛不痛，居然硬给钻进去了。她高兴爬到台阶上，里面有一个半人高的栏杆，她小腿架上去兴奋道，“哥哥，我进来啦。”

欧阳晨惊讶地抬头，便见一小圆球以危险的姿势趴在栏杆上。他赶紧冲过去，“璐璐，不要爬——”

然而晚了，小家伙手里力量不够，直接滚趴下了。

几乎是立刻，哭声震天。

欧阳晨心都凉了，他的飞机被弄坏了，还没照顾好妹妹，肯定要被揍一顿。

结果没悬念，欧阳北把欧阳晨揍了。

至于王璐，胳膊腿上都是划出来的小伤口，膝盖上一大片淤血。她抽抽噎噎道，“我把哥哥飞机弄坏了，哥哥不要我一起玩，我想进去帮他修飞机。”

齐芦教她，“妈妈陪你装飞机用了多久？”

王璐想了想，“一个周多。”

“如果借给邻居家的晚晚妹妹玩，被拆成几大块怎么办？”

“不要她玩了，我还会哭。”

不仅仅是哭，还要揍人。

“所以哥哥和你一样的。”

王璐没懵，低头想了想，“那我帮哥哥修好怎么样？”

“行，还得给哥哥道歉。”

“好吧。”

王璐乖乖跑欧阳晨房间，他趴在床上抹眼泪，见她来了哼了好大一声。她跟着滚上床，把手指上的伤口展示给他看，“哥哥，好痛。”

欧阳晨低头给她吹了吹，把自己小腿亮给她看，上面爬了几根青色的指印。

“都怪你，我爸又捏我了。”他道。

“对不起，我错了。”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亲，“以后我乖乖听你话，好不好？”

“你说的啊？”

王璐点头，“我保证。”

小人儿的保证，转头就忘记了，特别是当她进入幼儿园有了更多的伙伴以后。

每天一起上学，刚到学校门口便有无数的声音在喊，“璐璐，璐璐——”

王璐便飞快地冲进去，抓着他们也大叫起名字来。

欧阳晨站在后面，低头看看自己帮她拎的书包，高声，“王璐，你的书包还要不要了？”

便有个小男生跑回来，帮王璐拿书包。

“他是我的男朋友。”王璐骄傲地宣称。

欧阳晨心里酸得冒泡，“我也有女朋友，起码十个。”

王璐输了，嘟起小嘴，“那我也要十个。”

“哼，他们要是不听话，我可以帮你揍，晓得伐？我是大班的，鲨鱼班的大鲨鱼，咬死人的。”

“那我让他们来排队，能打赢你的才准当我男朋友，好不好？”

“好。”

第二天早晨，学校门口七八个小男孩死活要等璐璐。结果璐璐来了，还带了个叫晨晨的哥哥，开始进行男朋友选拔。

打屁股，不哭的赢。

结果全哭了。

再结果？

欧阳北被请家长了——

抠鼻，虽然幼儿园是他入股的，但是——

第71章 番外七

齐芦的人生被车祸分成了两段。

车祸前, 关于未来的想象很简单。大学毕业, 成为一个普通的都市白领, 奋斗在高楼大厦之间；嫁一个差不多学历能力的男人，挣一份不多不少的工资。两个人辛苦攒首付, 三十岁左右怀孕生子。孩子请双方父母帮忙, 每天为不能升的职和加不了的薪烦恼。男人不太体贴, 孩子还算聪明可爱, 没有超越常人的痛苦，也不会有太大的惊喜。

普通、庸碌、整个社会半数以上的幸福。

车祸后, 齐芦没想过未来。她只尽现在最大的努力, 以后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她知道王文远是个靠谱的人, 和她在一起会很安稳；她知道王文远喜欢她, 自己能得到平均水准线上的家庭生活；她知道自己不会太穷, 毕竟欧阳北和王文远都很能干。她做好了迎接平庸的准备，没想过得到的卓越。

王文远不仅仅是喜欢, 而且是深爱, 他甚至能够穿透平凡触摸到她的心，令她心甘情愿。

齐芦每天按时锻炼, 吃药；每月去康复中心检查，不敢有一丝怠慢。

生活的热情, 对自己的期待，想要王文远得到更多。

车祸前相信人的潜力无穷是一种天真；现在相信人的潜力无穷则是身体力行。

四年过去, 她的最后一次体检，医生很明确地告知, 可以开始备孕了。

令人兴奋的消息，齐芦却没有任何激动。她只是和医生握握手，鞠躬，感谢道，“谢谢您，您改变了我的人生。”

医生摆摆手，“遇到你这样的病人，是咱们的幸运。”

她走出康复中心，外面已经太阳高照。夏季炎热，海城城区植被少，行走在大街上无异于暴晒。她便转身，穿过康复中心大楼去了前庭。这边康复中心挂在海城最好的医院下，单独设置楼栋管理，但和医院连在一起。几栋楼之间有比较宽敞的绿地，许多绿道和座椅，方便患者及家属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