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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水而眠(118)

作者: 漠兮 阅读记录

殷同尘及时醒悟,现在的他可是骑在墙头上的人,怎么能一边倒呢?

“虽然许眠不是一般女人,但结婚真是老板你主动提的。”他蹲在墙头,卖力地和稀泥,“难道你不记得了?”

晏初水摇了摇头。

他不算全然忘记,可脑子都是些灰蒙蒙、雾沉沉的过往,不仅乱七八糟,还让他觉得了无生趣,大约是真的想不通,他忍不住又问:“真是我求婚的?”

“唔……”

殷同尘摸了摸下巴,脑内灵光一闪。

PTSD患者在病情加重时,大脑会被创伤记忆占据,从而难以想起快乐和幸福的事,要想治愈患者,则必须唤醒他们对生活的渴望。

殷同尘何许人也?

墨韵首席拍卖师!

他最拿手的事,就是唤醒人类的渴望了!

“老板你这样还怎么离婚,真要是走到起诉那一步,你得出庭的呀!”他一边说一边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不如我帮你回忆回忆?”

逻辑满分,态度诚恳。

晏初水一下子就被说服了。

于是,他接过苹果,问出第一个严肃的问题,“我和她重逢那次,是她引诱我去的吧?”

“怎么会是引诱呢?”殷同尘一拍大腿,神色飞舞,“老板,你们的重逢可不得了,只能用一句诗来表达——‘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那晚月黑风高,老板你踏月寻人,虽然历经千辛万苦,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找到了她,就在开门的一刹那,你……”

“我怎么了?”

“你就对她一见钟情了!”

“???”

晏初水抬手打住,“她两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了,怎么还会一见钟情呢?”

“那就是二见钟情!”殷同尘轻咳一声,“而且你当时太过紧张,还羞涩地匆匆跑走,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晏初水拧眉沉思。

尽管听着有些离奇,可他确实记得自己当时跑得飞快。

真的是因为紧张和羞涩?

“那结婚的理由呢?也是因为二见钟情?”他追问道。

殷同尘摆摆手,推翻他猜想的同时,给出另一个答案——“你馋她身子啊!”

“!!!”

破碎的记忆在一瞬间闪出零星的光。

这句话他也记得!

清晰、逼真、栩栩如生……他是真的说过!

“那、那……”晏初水的呼吸骤然急促,“我和她婚后真的住在一起?”

讲真,前面的部分他都可以接受,但要说与人同吃同住、同床共枕,晏初水是有些怀疑的,以他的警惕性,这一点极难突破。

“啧啧啧……”

殷同尘不由地以手扶额,流露出难以启齿的神情。

晏初水一头雾水。

“老板,婚后的你就是一匹饿狼啊……”

“饿狼?”

“何止是住在一起,你是夜夜笙歌,还白日宣淫,整个人无心工作,每天只想搞黄色……”

“等等……”晏初水再次叫停,“可我记得是她骗了我,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殷同尘眯眼。

看来老板记得的部分不算少,得继续加强逻辑。

“老板,你反思一下你之前的行为……”他循循善诱,“大晚上闯进小姑娘家里,然后馋人家身子,接着夜夜……”

“够了、够了!”

“所以你是个渣男啊!”殷同尘给出最终总结,“你渣成这样还闹离婚,说到底,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人家请你帮忙鉴定三尺画,你还不答应,哎……”

“……”

晏初水静默良久。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我?”他反问。

殷同尘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胸,一字一顿地回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着你,肯定也没有道德呀!”

“……”

***

晏初水是在三天后想通的,他猜测自己之前可能是有大病,比现在病得还严重,才会做出那么多荒谬至极的行为。

成年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决定同意许眠的附加条件。

《暮春行旅图》中间三尺不同于头尾,应当是全画最精彩的部分,他猜测中轴的出现并非偶然,情况或许与黄珣持有左三尺相似,收藏家手里有画,却不知是什么画,直到他在宏德斥巨资拍下《暮春行旅图》后,这幅画的真面目才浮出一角,藏家因此幡然醒悟。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种猜想。

另一种情况是,专门作赝品的人得知这幅画价值连城,所以精心炮制出一张伪作,想大赚特赚一笔。

正因为有第二种可能性的存在,许眠才会提出要他亲自鉴定。

然而现在的晏初水,精神麻木又情绪低落,加之先前看走眼的巨大冲击,他实在不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不过许眠是这么说的——

“只要你帮我鉴定,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同意离婚。”

这句话仿佛给殷同尘的鬼话又镀上了一层金,她果然很包容、很豁达,渣的那个人的确是晏初水自己!

下意识的,他问:“离婚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先把外婆接出来一起生活,然后……”许眠微微一笑,“去再婚啊!”

“……”

***

离开檀城前,许眠去找了她舅舅黄炜。

临河的小院与她的记忆越来越远,院中的池塘、假山、芭蕉……都不见了,只有灰色的水泥地面,还有两张牌桌。

她推门进去时,听见舅妈正在向表嫂许诺:“等烂包袱将完整的画拼出来,我们立马搬走,想去哪住就去哪住,到时候你可得再生一个啊。”

表嫂抱着孩子坐在廊下,撇了撇嘴,“我觉得爸有点冒失了,先把那八个亿拿到手不好吗?万一她搞不到画呢?”

“你是不知道那张画有多值钱,我可是看到新闻了,中轴在一个英籍华裔手里,如果能把画拍回来,那叫国宝回归。”舅妈连声感叹,“国宝!懂不懂?”

“啊……”表嫂这才一脸明白的样子,继而又道,“亏得那老太婆命大,你说要是上次摔出个三长两短,还怎么拿捏许眠?”

“可不是!”舅妈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我之前就和他爸说,得留意点老太婆,钱还没到手,得让她好好活着!”

“没想到老头子死了,老太婆也这么值钱……”

……

冬季的冷风吹不散她们勃勃的兴致,许眠轻咳一声,上前与她们打招呼,“舅妈,表嫂。”

闲聊的两人一时僵住。

“你怎么来了?”

这是舅妈的第一句。

“你来干什么?”

这是第二句。

许眠立在小院中央,不卑不亢地说:“我要去参加拍卖了,在离开前,我要再见外婆一次。”

“说好的三个月探视一次,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舅妈拎过手边的一支鸡毛掸子,就要来赶她。

许眠分毫未动,反而昂起下巴,愈发坚决地看向她们,“你也知道那幅画是国宝,如今能给你们带来巨额财富的人只有我,我当然有资格和你们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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