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水而眠(56)
小姑娘眨眨眼,看起来很吃惊的样子。
未免自己把她吓到,他急忙解释:“其实是玩游戏。”
这个主意是晏初水想了三个晚上才想出来的,按殷同尘的说法,他得制造出让许眠喜欢的氛围才能得手,什么氛围呢?
第一是幽默,第二是温柔。
第三,还得让她喝酒。
可以说是相当有难度,也相当有挑战性。最终,他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一举三得的办法。
“我给你讲笑话,如果你笑了,你就喝一口,如果你没笑,我就喝两口。”
“……”
许眠脑海中的画面是这样的——
大概在她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同学间也流行过一种小游戏,就是去小卖部买一瓶可乐,然后两个人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就可以喝一口。
十多年过去,她早已不玩这种游戏了,晏初水却还能想出这种玩法。
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怕自己笑出声,她低头揉了揉发痒的鼻尖,然后扬起嘴角,开心地拍手:“哇,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小姑娘满脸期待,晏初水当即就膨胀了。
不愧是他!
许眠挪开茶几上的杂物,又从抽屉里翻出两包零食,“光喝酒太苦了,得有下酒菜。”
晏初水低头一看,一包是香辣花生米,一包是牛肉干。尽管他带的是洋酒,不过有下酒菜还是很棒的,他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一个关键点,那就是——
许眠为什么会有下酒菜呢?
不仅如此,他还忘了另一点。
一个不幽默的人,讲的笑话,也一定不好笑。
比如他的第一个笑话是这样的——小明在车祸中失去了两条腿,可是第二年他又在车祸中失去了两条腿,为什么?
许眠摇头。
他说:“因为小明是条狗!”
许眠:“……”
晏初水看了她一眼,自己闷了两口酒。
第二个笑话,他再接再厉——有一个鸡蛋特别喜欢喝茶,所以他就变成了茶叶蛋。
许眠捏了捏眉心。
晏初水:……
这次罚酒前,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喜欢幽默的人吗?”
许眠咬了咬手指,抬眼看他,她觉得问题的关键不是她喜不喜欢幽默的人,而是晏初水对幽默的理解不太像个人。
特别是他一身文雅的装束,再戴着金边眼镜,讲笑话都有一股做鉴定的气质。
“初水哥哥,要不我给你讲一个吧?”她提议道。
晏初水勉强点了点头。
他可是提前背了一百个笑话呢,还能输给她?
小姑娘乖巧地替他把酒满上,然后嗲声嗲气地说:“金木水火土,谁的腿最长?”
晏初水认真地想了想:“木?”
许眠摇头。
他又猜:“水?”
小姑娘嘻嘻一笑,唰地从抽屉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火!因为火腿肠(长)!”
然后她一跃跳上沙发,翻出一段手花,“火腿肠!巴拉巴拉变身!一根变两根!”
晏初水愣了三秒。
噗嗤一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救命啊!
她怎么会这么好笑!
他输得心服口服,不只是因为她好笑,而是因为只要看到她,他就想笑。
记忆回到过去,他想起自己每次去黄家上课,都会有意无意地路过她的房间,看看她在做什么,有时候在抠脚,有时候在偷吃零食。
有一次她在书桌抽屉里藏了一包跳跳糖,每写完一道作业题,就打开抽屉,把头伸进去舔一口。
晏初水使坏,故意在门口咳了一声。
吓得她又要抬头又要关抽屉,直接把脑袋夹了进去。
他急忙冲上前把她从抽屉里拔出来,小姑娘耳朵都夹肿了,疼得泪眼汪汪,却也没忘记伸出舌头,把鼻尖沾到的跳跳糖舔进嘴里。
一边哭、一边吃。
那时候他很头疼,不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丫头。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幸好有她。
晏初水端起酒杯,很大气地一口喝完。
他并不胜酒力,才喝这么点,白净的脸颊就已经红了大半。他也不是一个融入世俗的人,所以一切世俗的东西出现在他身上,都有一种违和感。
然而,这种违和感并不让人讨厌,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陡然掉下仙坛,被弄得脏兮兮的。
这是许眠最爱的桥段了。
弄、脏、他。
于是乎,她决定让晏初水好好见识一下她的酒量!
第三十八章 这人是谁啊
PART 38
睡不喜欢自己的人,叫霸王硬上弓,睡喜欢自己的人,那叫霸王天天想拉弓。
——《眠眠细语》
一小时后,晏初水彻底瘫倒。
许眠靠在沙发上吃牛肉干,晏初水一共带了两瓶酒,一瓶是雪莉酒,一瓶是白兰地,前者已经喝完,后者才喝一小半,他就废了。
关于自己的酒量,许眠并不知道上限,只记得高二那年冬天,外公的一群朋友来家里拜年,她稀里糊涂地帮忙挡酒,不知不觉喝了一瓶茅台,然后她就和没事人一样,继续去看元宵节晚会了。
所以她估计,自己的酒量应该是一斤白酒以上,而晏初水的酒量,最多只有半瓶葡萄酒。
虽然不知道他喝酒的目的,但这对许眠来说,是个挺不错的机会。
所谓酒后吐真言,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初水哥哥……”
小姑娘伏在他耳畔吹了口气,他整个人趴在茶几上,每一寸皮肤都又红又烫,连眼睛也是睁不开的,只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干嘛……”
“你是不是有《暮春行旅图》的右半轴呀?”她两手托腮,特别真诚地向他发问。
趴着的人皱了皱眉,像是被这个关键词戳了一下,恢复了少许意识。
然后——
他仰起脑袋,晕乎乎地笑起来。
“是啊,我有!”
语气还有点小骄傲。
许眠抿嘴笑了笑,故意问他:“那你知道左半轴在哪儿吗?”
一提到左半轴,晏初水的骄傲烟消云散。
“我不知道……”他丧丧地把头低下,几乎埋到胸前,“我找了好久、好久,以为在许眠那里,结果也不在,我就找不到了。”
他喝醉的样子像个没长大的小屁孩,眉眼微垂,嘴巴也撇着,可怜巴巴的。
可下一秒,又突然来了精神。
“许眠!是个小坏蛋!”
他抬起右手,恨恨地朝空中指了指,“要不是……以为她有画,我就不会和她结婚,要不是和她结婚,我也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她追问。
晏初水左右摇头,不肯再说了。
看来还没全醉,许眠啧啧嘴,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你的右半轴一直放在保险柜里,是吗?”
“咦?”
他伸手捧住她的小脸,一把拉到自己眼前,鼻尖抵着她的鼻尖,额头靠着她的额头,他觉得自己离她好近,可以随时亲一口的那种近,他半眯着眼,问她:“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