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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水而眠(70)

作者: 漠兮 阅读记录

“告诉我华晟买画是用来抵押贷款的人,坚决不肯说她的消息来源,所以一开始我也很怀疑,好在我想到了另外两个人,就找和他们核实了一番。”

何染染拿这个消息找殷同尘赎回把柄时,他是真的怀疑过,可她说得头头是道,的确不像假的。

这让殷同尘颇为吃惊,太过不起眼的人放大招,仿佛在暗示他有眼无珠。

“另外两个人是谁?”晏初水问。

“刘清和刘江。”

***

会客厅内,刘江早已没了当初嚣张的气焰,而一旁的刘清依然是内敛温和。他们的父亲刘林与兰秉轩曾是同门师兄弟,确实是核实消息的最佳选择。

“赝品”的事他们在夏拍上处理得还算可以,特别是刘江当众认错,给墨韵洗刷了冤屈,因而晏初水的态度不似之前那么冷漠,点头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说起提及兰秉轩,刘江就喋喋不休了。

“那还是我爸退休前不久的事,有一天兰秉轩打来电话,说想给他女儿兰蓝在美术馆办一次个展,我家老爷子自己画得不怎么样,看画却很挑剔,就把这事给回绝了。”他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我当时还嘲笑我爸,是不是妒忌兰秉轩混得比他好。”

“后来不是办了展览吗?”晏初水记得兰蓝的资料里提到过,她去年年初办过个展,那时候刘林应该尚未退休。

刘江摊手无奈,“我家老爷子不是副馆长嘛,人家兰秉轩位高权重,直接找馆长给她女儿安排了。”

本来这事不大,刘林也快退休了,偏偏在展期过半的时候,赶上馆里给他办退休欢送会,兰秉轩不请自来,不仅抢走刘林的风头,说了些风凉话,诸如自己的画作价格太高,不便赠予,就送了刘林一把紫砂壶。

“这不是人走茶凉的意思吗?”一想起这事刘江的火就压不住了,“当晚老爷子就气病了!”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谁也没料到刘林一倒便是几个月,直接没起来。

受气的事说出去,除了丢人,就是让人笑话刘林小心眼,尤其是兰家大富大贵之时,卖惨只会让人更看不起。

刘清接过话补充道:“有一次我周末回家,看到我爸躲在阳台打电话,我妈说他倔脾气犯了,在打举报电话呢。”

“举报兰秉轩?”晏初水挑眉。

刘清点了点头,“那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嚷嚷着自己打听到消息了,说兰秉轩的画是什么‘洗钱’用的,还说肯定有个牵头人,我妈说他是魔怔了,劝他趁早别折腾,身体最重要。”

“可不是嘛,他的举报电话还没得到回复,自己倒先走了。”大约是觉得丧气,刘江两手抱头,垂下脑袋。

曾经的师兄弟,一生一死,一个鼎鼎有名,一个人去楼空。

合理的逻辑,可靠的证词,晏初水没有再怀疑的理由。

他仅剩的困惑是——

“这个是好消息,那坏消息是什么?”他问殷同尘。

“坏消息就是,这件事不光瀚佳在干,听海轩也在干,还有其他暂时不知道的拍卖行参与其中,华晟不是唯一,兰秉轩和兰蓝也不是唯一……”殷同尘异常认真地提醒老板,“一旦我们将此事曝光,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而且会树敌无数。”

这是殷同尘觉得最坏的消息。

晏初水在业内向来不是一个左右逢源的人,得罪人的事他虽然没少干,但往往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若是这次为了报复王随而拉多家拍卖行下水,后续的结果是难以想象的。

况且王随在夏拍上已经丢尽颜面,理论上不该赶尽杀绝。

可是现在的晏初水,冷漠满分,疏离感满分,杀气满分……

理智——零分。

“让兰秉轩他们这样的人成为身价高昂的画家,就是让其他踏实画画的人成为笑话,得罪他们又如何,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作为书画圈的绝对权威,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也习惯了俯看其他人,他不容挑衅,也不容冒犯,只有王随一直在触他逆鳞。

尤其是触到了许眠。

“我就要让王随死得很惨啊。”

他冷冷一笑,隐匿在镜片后的眼眸睥睨万物。

都、是、垃、圾。

有那么一刹那,殷同尘觉得,这样的晏初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可怕。

第四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PART 47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找个机会,把它拖进暗巷,打到它妈都不认识,一切都将会过去。

——《眠眠细语》

立秋过后,气温骤降,燥热的夏季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许眠都是一个人闷在家里画画,冷战的微妙之处在于抗衡,谁也不认输,谁也不服软。

谁也不搭理谁。

周五那天她翻看日历,忽然发现是一个特殊日子。

午饭后,她估摸了一下时间,确定忙碌的时段已经过去,才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后,对方按惯例询问:“今天要找哪位啊?”

“D区5床。”她说。

听筒忽然沙沙作响,像是对方捂住电话问了问旁边的人,顿了一会才为难地说:“这会儿不太方便,刚才吃饭的时候大闹一场,把饭碗都砸了,后来打了镇定剂,现在还在睡觉呢。”

非常平静的一段表述,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可对许眠来说,却是锥心之痛。

“闹、闹什么?”她的眼眶泛红,声音也哽住了。

“不肯吃饭,非要吃面条,和她说明天再吃也不行。”对方无奈地说,“一点道理都说不通。”

许眠握着手机,眼泪就涌了出来。

“是生日……”她泣不成声,孤零零的字词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外公阴历生日……今天……”

对面一下安静了。

“她从来不会忘记这个日子……”她断断续续地说,“外公生日要吃长寿面,要加荷包蛋……”

隔着听筒,小姑娘的哭声不算大,但让人揪心,对方叹了口气,说:“你上次来过之后,她有半个月都很开心,有一次午饭是火腿肠炒蛋,她把火腿肠一片片挑了出来,用纸巾包着,说要留着等你下次来……”

许眠彻底崩溃。

泪水止不住地滚落,嘶哑的嗓音发不出声,心口的疼痛绵延缠绕,世上最难过的事不是做不到,而是明明可以。

对方听她哭得太厉害,不忍心继续,“要不你晚一点再打来吧。”

“那……”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而又问,“B区16床呢?”

“16床?”对方想了想,继而有些哭笑不得,“前阵子问我们要了好几本医学书,说要给我们治病呢。”

许眠用纸巾撸掉鼻涕,又擦去眼泪,定了定神说:“那我和她说几句吧。”

对方应声同意,把电话转了过去。

许眠还没开口,对面的声音先传了过来,清冷的语调让她一瞬恍惚,还以为是晏初水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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