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水而眠(73)
晏初水一把将她拉起,搂进怀里,之前的怒气全然消散,他早说过嘛,他家眠眠一向乖巧听话,再说了,小姑娘偶尔闹脾气有什么关系,道理她都是懂的,对不对?
“知道王随不是好人了?”他低眉问她。
她又乖又奶地抱着他,连连点头,“知道了。”
“以后还闹脾气吗?”
“不闹了。”她抽着鼻子摇头,乖得让人心疼。
晏初水的心彻底软成一滩水,大约是太久没有亲近她,只是拥抱已远远不够,他忽然弯下腰,单臂将她悬空托起,然后用另一手打开房门。
许眠脚下一空,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
小姑娘身上自带一股清甜的香气,细白的手臂绕上他,如丝带一般柔滑,像是害怕掉下去,她整个人都软乎乎地贴着他,不仅如此,还弱弱地撒了个娇,“初水哥哥,我饿了。”
晏初水挑眉看去。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像一只哭累的小猫。
这个时间点确实该吃晚饭了,她现在这么瘦,吃多点也无妨。
然而晏初水不想让她吃,至少不是现在。
一脚关上大门,他直接把人抱进卧室。空荡的房间里缺少了她的气息,让他不爽久矣,现在她回来了,熟悉的味道就跟着来了。
他把小姑娘放在床边坐着,居高临下地端详她,尔后,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初水哥哥,怎么了?”
她紧张地问他,两手攥着裙摆。
对了,就是裙摆。
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长纱裙,方才蹲在门口弄脏了下摆,晏初水不喜欢脏兮兮的东西,自然不能入他的眼。
他伸手点了点,小姑娘不明所以。
“脱掉。”他声音不高,命令十足。
许眠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脱、脱什么……”
他两臂撑着床沿,欺身压向她,与她翻起了旧账,“那天我让你乖一点,你不是没听我的吗?”
小姑娘耳根一热,想起了那句话。
——乖,自己把衣服脱了……
他微微眯起双眼,漆黑的眼瞳中有一团火,一点点向她蔓延,他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沉而沙哑地催促,“你不是饿了吗?”
是换掉脏衣服才能吃饭的意思吗?
许眠垂下眼眸,一颗一颗去解扣子,裙衫滑落,露出她白皙纤弱的身体,微凉的空气中,她禁不住瑟瑟发抖。
“可以吃饭了吗?”她问。
当然可以。
晏初水直接把她压到了身下,宽阔而坚硬的胸膛让她毫无挣扎的余地,他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我也饿了,所以我先吃。”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水亮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他,“先吃什么呀?”
真是要了命的可爱。
他一口咬住她的唇瓣,将她的声音悉数堵进嘴里,只能嘤嘤低喃。
吃什么?
还能是什么。
***
晏初水许久没有睡过如此踏实的一夜,这一觉的舒畅弥补了他连日的疲惫,连闹钟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他慵懒地翻身坐起,却发现身旁空空如也。
心头一惊,瞬间清醒。
“眠眠?”
客厅立刻传来了回应,脚步声蹬蹬跑近,卧室门开,小姑娘探出圆圆的脑袋,“初水哥哥,你醒啦?”
“你怎么起得比我早?”他松了口气,抓了抓头发。
“饿醒了。”她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就起床去买早饭了。”
晏初水放柔了目光,冲她招招手,小姑娘乖乖地走过去,被他一把拉上床,并没有将她抱进怀里,他反而是自己靠在她的胸口,“下次离开的时候要告诉我一声。”
“我怕吵醒你啊。”她轻声说。
“找不到你,我会担心的。”他突然这样说。
眼前的晏初水不似平日那般高高在上,蓬乱的头发,朦胧的睡眼,让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沉溺幸福的俊朗少年。
看起来。
许眠眯起柔润的双眼,眉梢弯弯地笑了一下。
“初水哥哥,我不会和你分开的。”她用细细的手指替他梳理头发,郑重地许诺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
这是她的真心话。
晏初水握住她的右手,拉到自己眼前,无名指上的婚戒璀璨夺目,却远不及她眼底的光芒,星河流转,人间垂暮。
靠在她身上,他无比安心。
“我买了豆浆、油条,还有肉包子!”小姑娘邀功似的说,“你肯定也饿了吧!”
他埋首在她胸前蹭了蹭,“是饿了……”
身体的重量肆意倾斜,许眠支撑不住,又一次被他压倒。昨晚折腾久了,她这会还有些后怕,而且她已经能听懂他说“饿了”的真正意思了!
“现在是白天……”惊慌之下,她脱口而出。
晏初水用牙齿咬开她衣服前襟的蝴蝶结,“隔壁两间都是我的。”
小姑娘呆住,不懂这又是什么意思。
“白日宣淫也不会打扰别人。”
“……”
见她真的吃不住,他笑着支起身体,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个问题的答案,你还想知道吗?”
许眠一怔。
回答是,必然是不对的,可否认也一样有风险。
她想了想,以退为进。
“答案在你心里,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己会说的。”
温顺、乖巧、不争不抢。
晏初水亲了亲她的鼻尖,“你不用担心任何人会超过你,在我心里,没有别人比你重要,唯独……”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打算再因为这件事与她起争执,索性坦白。
“有一样东西,是我不可能舍弃的。”
许眠心跳如鼓。
她屏住呼吸,天真地笑了一下,“是什么呀,初水哥哥?”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回以一笑。
“是《暮春行旅图》。”
听见那五个字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第四十九章 一画之下
PART 49
万事万物,执念最伤。
——《眠眠细语》
许眠坐在书房的小沙发上,双手交叠,一会是左手握着右手,一会是右手握着左手。
她在等晏初水。
墙上的时钟一秒一秒地向前走,她的心一寸一寸地焚烧,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本不该对时间产生焦虑,可她想要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充裕。
人的一生短暂又漫长,短暂的是过去、是拥有、是团聚,而漫长的是未来、是失去,以及离别。
明明大部分时间属于漫长,却总放不下那些短暂。
她听见藏品室的门咔嗒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晏初水拿着一卷画轴走了进来。这半幅《暮春行旅图》是他父亲当年从一个伦敦收藏家手中购得,交给晏初水做鉴定,此后这幅画归他所有,他从不示人。
许眠是第一次。
书桌的台面早已腾空,晏初水放下画轴,万分小心地将之铺开,然后冲许眠点了点头。
小姑娘这才站起身,不急不缓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