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铭终于主动来了信儿，说是要回酒店了，让她先收拾好。这么些天没住, 灰尘都要有一寸厚了吧？
她皮笑肉皮不笑，说赵先生，酒店规定不管客人住还是不住，都得保持整洁。
怎么叫赵先生那么客气，你现在应该叫我子铭。亲热点儿，叫一声来听听。
朱珂奇怪道，赵先生，第一次见你虽然你要求严格，但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现在怎么变得轻浮又油嘴滑舌了呢？
看吧，这才是我真面目，你确定你还喜欢呢？
朱珂说，喜欢得要死了。
朱珂挂了电话，还是让人重新整理，顺便换了摆放的鲜花，也准备了一些点心。
赵子铭回来得很快，身上穿了不知道从哪儿抓来的衣服，松松垮垮不说，还沾了许多不明的污渍。
大约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指着衣服道，“我去南边找朋友了啊，他工作的地方脏死了，沾到的机油。”
信你个鬼啊。
他笑着捏捏她下巴，“不信啊？让你来看我，你又不来。”
朱珂拍开他的手，“赵先生，我现在还在上班。”
“怎么办？我就想和你聊点儿私密的事情。”他一边脱外套，一边道，“帮我找换洗的衣裳呗，我想先洗个澡。那边条件太差了，也就基本的水电暖三通，洗澡还得排队。天气又热，蚊子又多，晚上还睡不好。”他看她一眼，“最重要的，还有个人跟我闹脾气。非要结婚啊，好日子不过了？”
“结婚有什么的好的呢？爹妈天天叨叨，催完结婚又要催生娃了。”他把衣服丢地上，“年纪轻轻，啥都还没享受好呢，抱个奶娃好玩的？”
这是么子回事？
朱珂做好了摊牌闹别扭的准备，他在诉衷肠？怒瞪着他的背影，眼睁睁看着衣服滑落露出一个结实的后背来。她憋气，一声不吭去开衣柜，选出干净的衣服放卧室门口。干完这事，她默默退出去。怎么说呢，这都是职业道德。
赵子铭见她被逗得火上头，暗自笑了一下，又开始解皮带扣子。他做势要脱，“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这是打定主意要惹她生气了。
朱珂还没说话，直接转身去客厅。
他笑一下，“泡壶茶呗，咱们喝茶。”
朱珂顿了一下，去翻找茶叶和茶具。
时间过得很慢，时间也过得很快。
大半个月前，就在这个套房，就在这个茶几上，赵子铭慢悠悠地端着茶壶对她闲话。
她还是满腔春情的年轻女生，他却是满腹套路的情场老手。
注水，插电，看着水汽慢慢升上去。
她的人生几乎算是按部就班，偶尔有些自由也是在父母的框架内。她过得很幸福，没想过要打破现状。相亲也好，被安排的婚姻也好，都是享受充裕物质的代价。
赵子铭最开始出现只是一个名字，看见他的脸，被他故意为难，逐渐具现成一个真实的人。
情场上单方面被碾压，他把玩她的情绪如鱼得水。
一开始，她只是不服气，不服气被他定性。他从开始给她的定位只是一个情人，一个可以用金钱和物质诱惑的普通女人；而她在见他的第一眼，就是用衡量丈夫的眼光在看待。这种不公平，注定了两人都有一个巨大的心结。
水沸腾起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一只手从眼前晃过，她惊醒，往后一仰。
“发什么呆？”他穿着浴袍出来，“我的茶呢？”
她看他一眼，将水壶断电。学着他的样子，洗茶具，洗茶，泡茶。
一泡，二泡，三泡。
一小壶茶叶，也只得三泡水而已；再多，就淡而无味了。
赵子铭端起一个小茶杯，喝了一口，“还行。”
朱珂放下茶壶，“我学得还不错吧？”
“太好了。”他放下杯子，“我很满意。”
态度很有问题，又回到最开始高高在上的样子。
朱珂眉眼不动，不知他经历了何种心理活动，又要带来怎么的坏消息。
“吴阿姨今天有联系我，希望明天能够见面。”她又给他倒了一杯。
陈述事实。
赵子铭笑一下，“给我压力啊？你前儿给我那八卦我看了，正好和你聊聊。”
很好，终于能正面谈了。
朱珂这段时间等得很不耐烦，但又不能显得急躁掉了分寸。
“首先，你发那玩意给我，是什么意思？”赵子铭靠在椅子上，认真地看着她，“你明知道是八卦，真正要订婚是咱们。”
朱珂一笑，“我不知道啊。”
谁TM知道本人怎么想的啊。一头热要结婚的是朱家人和赵家的两个长辈，赵子铭没吭过声，甚至还在她面前表现出充分的抗拒。
“你之前一直跟我说当情人比当老婆好，让我安心做情人别想结婚，还想让我去找你父母说清楚。这种情况下网上曝出你和杨霖的好事，很难让人不多想。”朱珂低头，“要是订婚当天你反悔，我个人丢脸是小事，不能让我父母跟着倒霉。发给你，是明确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也跟着一笑，“你觉得我在私下谋划什么？”
朱珂镇定道，“这个不好说，天知道你有什么计划呢？指不定有人当面同意结婚，背地里和真爱双宿双飞。毕竟，我可是让你很不开心的讨厌女人。”
赵子铭觉得朱珂真是个了不起的小妞儿，十分擅长倒打一耙。他有点想要抽烟的感觉，忍住了，道，“朱珂，咱们都来开诚布公好了。一人一个问题，对方必须诚实回答。”
朱珂点头，这是她想要的。
“我先来。”赵子铭道，“你来酒店之前，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朱珂脸抽了抽，居然问那么长远的事情。她摇头，“不知道。上班好几天，主管把我安排过来，看见你的资料才晓得的。不过，我爸应该是知道你在这儿，但他没阻拦我来。”
赵子铭点头，这样还算能说得通。
“赵子铭，你现在没真爱，没私生子吧？”朱珂也发问了。
赵子铭黑脸，这是什么狗屁问题？他摇头，“妞儿，能不能上趟点儿？我是那样的人吗？”
朱珂腹诽，天知道。她道，“你这是回答，还是提问？”
他没搞得没脾气了，一字一顿，“没真爱，没儿子也没女儿，行了吧？”
勉勉强强。
他略有些不服气，“你呢？”
朱珂摇头，“我要有真爱还能轮得到你？”
他呵了一声，扬下巴，“这是回答，还是提问？”
小心眼的男人。
朱珂也只好一字一顿，“没有，行了吧？现在该我问了，一直挺好奇的。赵子铭，你是把我当什么了才开始勾搭我的？”
赵子铭抚额，什么勾搭？那叫散发雄性魅力行吗？
他刚要回答，她抬手道，“不，准确的问题应该是，你把朱珂这个女人放在什么位置看待？一个随便的玩伴，还是——”
没说完，但赵子铭完全懂她的意思了。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稍微有点紧张。多少年了，对着女人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该怎么回答？是说老实话，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试探？大房总是劝他放开些，越喜欢越要宽容，不能越苛刻。可他禁不住就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