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忍不住被他给带了节奏,坐他侧面的花台上,“你也知道,她见了你就不舒服。”
“我知道,这不提前走了嘛。我准备前几个月都这样,先让她适应适应我的存在。你觉得怎么样?”
还征求意见?
“我觉得不妥当。已经过去的事情,没法儿——”
大房咧嘴一笑,白牙森森,“没法儿啊,咱们有个儿子。有儿子在,不可能没关系呀。”
朱迪感受到强烈的恶意,嘴角勾了勾,“你得听崔玉的话,别整天儿子儿子乱叫,让人听见了不好。”他再拍拍胸口,“小嘉树是我儿子,叫我爸爸来的。只要你彻底不出现,咱们就是一家三口,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大房也不和他争辩,道,“我再坐会儿,算是陪老崔和嘉树。你忙的话就赶紧走吧。”
朱迪起身,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崔明烟一边拉韧带,一边听朱迪吞吞吐吐说话,微微笑了。还是年轻,经验少,脸皮薄,对喜欢的东西一味纵容。虽然有要争取的心,但是完全没有手段。再加上那边有儿子这样法宝,气势上就输了。
不过她没直说,只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朱迪接受现实,“有房先生拦着,结婚没办法。但和她一直在一起,是很想的,他也拦不住。”
“有多想?”
“全部。”朱迪认真道,“不管她想要什么,我全部都可以给。”
“你想给她。”崔明烟点头,“那你想要什么呢?”
“她和嘉树都在我身边,一起生活,一直在一起。”朱迪想了想又叹气,“如果可能的话,好好教几个学生,能成为舞蹈——”
话没说完,终究是放不下母亲的心愿。
崔明烟抽了抽嘴角,世上的爱有千千万种。家庭之爱,朋友之爱,情人之爱;爱和爱之间,也有清晰的分界线,各各不相同。
朱迪提起崔玉就笑,漂亮又开心的样子,很满足。可缺点儿渴望,火山一样迸发的感情,痛苦的纠缠,想要而不能得到。他对她有家人朋友一般的关心和牵扯,却没有男女之爱的飞蛾之势。可这些崔玉都已经品尝过,再没办法交付他人;更为难的是,朱迪畏惧伤害他人,将真正的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一个受过伤,一个伤过人。
崔明烟抬头将上半身平俯,淡淡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现在就该够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根本不够。
“现在睡觉好吗?是不是偶尔呼吸困难,心悸?有没有觉得大房是个问题,必须把他解决掉,不解决过不去了?而且有一个确切的日期?”她问。
朱迪没回答,有点逃避她的视线。
那就是了。
崔明烟没再说话,挥挥手让他离开。他若有所思,慢慢向外走去。门口拥来几个穿跳舞服的肉团子,叽叽喳喳地叫他朱老师。他摸摸她们肉乎乎的小脸蛋,离开了。
他有些惊恐,好像被崔老师看穿了一样。他想崔玉浓烈地爱着他,填补他心中巨大的空洞。
手机响了起来,崔明烟发了条短信,“晚上下班后,留下来等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朱迪守在舞蹈班的休息室等了两个多小时,行政班的妹子们下班的时候热情招呼他一起走。他指了指最后亮灯的教室,说老师让留堂。妹子们表示很遗憾,本来想请他一起去吃宵夜。
伍苇算是落在最后,见他还没回家,笑嘻嘻道,“还不回去给孩子喂奶?”
他说给崔玉打了电话,今天会稍微晚一些回去。
正聊着,崔明烟把几个身材修长的小丫头送出来交给外面等着的年轻父母。
伍苇看看朱迪,再看看崔明烟,“你们有约会啊?”
崔明烟敲了敲她脑袋,“你男人在家里等得不耐烦了吧?还不走?”
少管闲事的意思。
伍苇只好走了,但出舞蹈室给夏涵发了个短信表示疑惑,“崔老师居然和朱迪有约会?”
夏涵正在哄自家元大宝睡觉,看了后稍微有点儿激动,“你确定?”
“鬼鬼祟祟神神秘秘,老师还让我别管闲事。”伍苇道,“就算不是约会,肯定也在密谋什么。”
“密谋啥?”夏涵问。
“不知道啊,好奇死了。”伍苇道,“你这两天要不要过来玩一玩?去探探崔玉的口风?”
“好啊。”夏涵来劲了,“正好明天大房去看嘉树,我把我家大宝也带过去。”
崔明烟看着柔和,很有些我行我素的意思。她把伍苇赶走,冲朱迪敲敲桌子道,“再等会儿,我去换衣服。”
她穿的是练功服,将身体曲线贴得十分紧。
作为舞蹈演员,朱迪没少看过美好的青春肉体,光滑的皮肤,漂亮的骨架和修长的肌肉。可他没见过比崔明烟更美的,一呼一吸之间都仿佛暗合什么韵律一般。
等了一刻钟,她换了一身白裙子出来,头发松散地批在肩膀上。
两人出舞蹈室后,崔明烟叫了一辆网约车。
朱迪在后座好奇问,“老师,去哪儿?”
“把你卖了。”她在副驾上,低头玩手机,随口开玩笑。
朱迪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崔明烟从后视镜里稍微观察,他有些不安,但又强行镇定。小伙子长相和身架子均十分出挑,全身上下又自带令女性无法抗衡的忧郁之气,可为人实在小心翼翼得过份。大约是犯过巨大的错误,教训过于深刻,他被吓住了。因此将真实的自己藏起来,对任何人几乎都予取予求。崔玉是他的梦想,大房则给了他巨大的压力,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正确地表现出来才不会伤害他人,只好内心纠结自己。
崔明烟的视线过于直接,几分钟后朱迪便感觉到了。他看了镜子一眼,对上崔明烟的眼睛,很不自在地挪开。
“去看望一个老朋友。”崔明烟笑了一下,如是说。
不知怎么的,朱迪松了一口气。
车开入了一个小区门口,因是夜间,不太看得清楚周遭的环境。
崔明烟很自在地带着他进去,找到一个单元门,熟门熟路地摸出电梯卡刷上楼。
朱迪眨了眨眼睛,“老师经常来?”
“就住我家隔壁。”她的声调在晚上有点沙哑。
电梯上了十八楼,她指点道,“我住1801号,她住1802号。”
敲门,许久没人来应。
“是不是不在家?”他问。
“不会。”崔明烟耐性也好,持续不断地敲。她解释道,“这人有点龟毛,不太喜欢见陌生人。如果有人拜访,一定要换上全套装扮才肯开门,在家里也是这样。”
约莫十分钟后终于听见里面一点脚步声,门开,一个戴眼镜穿套装的精干女性出现在门内。
朱迪忍不住看了看手机,晚上九点。这个时间还穿得那么精英?
“干嘛?”套装女不耐烦地问,“我要休息了。”
“不好意思。”崔明烟伸手将朱迪拉过去,“但我要给你介绍一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