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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经(71)+番外

在老记者看来,路某人是一个乏味且正确的人,但他如果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就不可能发家。他看了看路肖维的两条长腿,屈缩在座位里,一个有钱买私人飞机的年轻人如此自苦,除了作秀之外,不会有别的可能了,不过几年如一日的坚持,也够狠的。也好,他这些年更喜欢和虚伪的人打交道,起码能维持面上的客套,当然,这种人不能深交。

他眼中虚伪的路总果然给了他足够的面子,回了他几句正确且无用的废话。

那些废话套话路肖维早已说得惯熟。

路肖维下了飞机直接从停车场开车回了公司,办公桌上的水仙和铃兰果然两败俱伤了。

他准备明天再换两盆试试。

就算再次两败俱伤也没什么关系,能在一起就好。

路肖维从日本回来,烟抽得越来越凶,他答应钟汀戒烟的,可就是戒不掉,这是他保留的为数不多的嗜好。他坐在视听室里,耳朵里充斥着打碎玻璃的声音,他录的效果十分逼真,可再怎么听,也找不回亲手砸碎玻璃那一刻的快感。也许骨子里,他喜欢破坏胜于重建。

他每天按时给钟汀打电话,说他爱她,说各种缠绵肉麻的情话,那些话如果别人说他一定会觉得很恶心,但他确实爱她。可这爱也不会让他变得更好,反而会刺激他恶的一面,有些人是喜欢用疼来证明爱,不仅自己疼,也希望别人疼。

有时心血来潮,路肖维也想过去看心理医生,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偶尔掠过而已,他从不对那些人抱有任何幻想。荣格的《红书》早早被他束之高阁,尽管那本书被他多次在报章上推荐过。荣格亲身力行的那套战胜虚空的办法对他行不通——找一个母性很强的妻子生一窝孩子,组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家庭。

他只想和钟汀在一起,并不想生什么孩子,基因这东西多么强大,他的儿子或许会像他,也没什么不好,但绝对算不上好。不过钟汀想要就要吧,有孩子也好,可以进一步加深他和她之间的牵绊。可有了孩子,她还会把心力集中在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假孩子身上吗?

路肖维不知道答案。

他只知道他要和她在一起。

他挣扎了许多次,一次又一次,发现他还是离不开她。

她离得开他,尽管她爱他,那么爱他,可离了他还是过得很好。

某一瞬间的闪念,他想钟汀如果是个残疾人就好了,那么他就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她一辈子都是他的了,她不会离开他,也不会有人来跟他抢。

不过只是想想而已,他舍不得。

去日本和钟汀团聚的前一天,他又见到了欧阳清,在一个慈善晚会上。已近结束的时候,她走到他面前,为她的节目拉赞助,他询问了节目的收视率网播量,欧阳回答得支支吾吾。他只能礼貌地表示抱歉,节目赞助恐怕不行,冠名一个走下坡路的节目,稍微脑子清楚一点儿的股民都会认为这个公司没前途,而且网友以前就怀疑她破坏人家家庭,要是他神智失常冠名一个回报率接近于零的节目,网友肯定会怀疑她的清白,为了她本人着想,他也不能花一分钱去赞助。

欧阳的脸色很难看,但面上还是微笑,他也回报以微笑,两人友好地道了别。

这个女人终于换了香水,她之前的味道总让他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过。不过他也不至于为她改变自己的喜好,继续用着用了十来年的沐浴露,那是一个没熟透的绿橘子摔在地上溅出汁水的味道。

这次飞日本的途中,他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向上次一样冲动,应该循序渐进,钟汀吃软不吃硬。

他拿着棋盘同自己下棋,模拟同钟汀下棋的情景,心理盘算着要在哪一步输给她。

他这次坐的头等舱,戴了口罩和帽子,他这形象实在不宜见别人,只能见钟汀。他头发没梳,脸也没洗,来之前一宿没睡,眼里有血丝,他特意照了镜子,对血丝的数量也很满意。因为长时间没进水,他的嘴唇很干,是一副很憔悴的样子,充分显示了他离了钟汀过得一点也不好。

他知道他这样钟汀会心疼,心疼就会心软。

钟汀来机场接他,他看见她便去抱她,用下巴去蹭她的头发,像一条冲着主人摇尾巴的小狗。

然后他很快就放开了,“我这样,你不会不高兴吧。”

钟汀犹豫了下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水杯让他润润嘴唇,“春天干燥,不要忘了喝水。”

“总是想不起来,其实平常也没觉得多渴。”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人不能渴了才想起喝水。”

路肖维没说你要在我身边提醒我就好了,那样太刻意了,他只说好。

“昨天是不是没睡好?”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也不说为什么没睡好,只由着她去猜。

“要不你先去我那儿睡会吧,下午咱们再去看樱花,也没必要特地去公园看。”

第54章

钟汀来机场前特地称了体重, 比一个月前还要重了一斤多。看到路肖维这副惨样, 她不得不检讨自己最近是不是过得太好了。

总体上,钟汀觉得日子越过越好了, 是一种螺旋式上升的状态。虽然最开始是他先递的纸条,但她答应得太过爽快了,生怕自己答应晚了他就会变卦。严格意义上讲, 他并没追求过她, 这段时间倒有些追求的意味了。她又想起钱老的葡萄理论,觉得最好的葡萄留到最后吃也不坏。

她以为他也会一样,没想到却惨兮兮的。他在告诉她, 没有她他过得不好。

钟汀接受了这一信号,从他手里接过水杯,从包里拿出润喉糖递给他,路肖维看见她手上戴着一个圆圈, 细看发现是一个做针线活用的顶针,除此之外,她手上没别的饰物。

钟汀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 发现那枚顶针还戴在自己的手上,忙捋了下来, 塞在大衣口袋里,“哦, 刚才我忘记摘了。”

她来机场之前用晒干的荞麦皮给他缝了个枕头,此外她还给他准备了一条被子、牙膏、牙刷、漱口水以及新的沐浴露。

两人坐地铁到了钟汀的住处,钟汀建议他先洗个澡再睡觉, 在他进浴室前,她特意叮嘱,“我给你买了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你不要用自己准备的了。”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她听到了一声好。

路肖维把开关调到最大,他习惯了冲冷水澡,新的沐浴露代表着钟汀给他的新机会,他当然不能说我就喜欢以前的味道。

钟汀伏在桌上看她的书,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爱一棵树,树中间有一大块疤十分惊心,可如果要把那段树锯掉,树不就死了吗?

他湿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钟汀把干毛巾递给他,他胡乱擦了一把,然后打开电吹风开始吹最大档的冷风,他的手指在头发里随意地抓着,仿佛要把头皮抓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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