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嬷嬷的眼睛眯了眯，半响才放下那个丫头的袖子道：“这人都打成这样了，八成也是废了。买回去，既不能做粗活，也不会细活，你说，老婆子买这样的人去了四两，被人知晓了，还不成了笑话？”

牙婆也是精明的，听出宁嬷嬷的话意，人是要买，但是价格太高了。牙婆的眼珠子转了转，这个丫鬟身价本就不高，出自官家，说不定早就被人受用了几回。若是自己再去找户人家卖，只怕钱没有赚到手，这个丫鬟就活不成了。

咬咬牙，牙婆道：“三两。”

第051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二两，多一个子儿都不买。”宁嬷嬷也发了狠，“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们是如此糟践丫鬟，只怕日后没有人敢来这里卖，也没有人会来买。”

虽然很多穷人家的会买儿卖女，可哪个人家会明知道是死路，还把自己的子女往里推，做奴才那是万不得已，也是为了活下去，断没有为了活下去，结果反而断送性命的道理。还有那些高门大户的，打杀丫头是平常事情，但那是内宅阴私的。若是公然买个受虐的丫鬟回去，面子里子只怕都丢了。

牙婆一听，不禁恨恨的瞪了那个丫鬟一眼，若是当初心狠点，打杀了也就是，也免了她寻了机会偷偷跑出去，丢了自己的脸面。

“呀哟，这真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做牙婆几十年，对这些奴才是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过。不信的话，嬷嬷尽管去问。”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见宁嬷嬷眉头都不皱一下，知道是个难缠的主，就软着声音道：“嬷嬷，实话跟你说了吧，这个丫鬟是来自京里的大户人家。送到这里的时候，早就全身是伤。至于她说的小姐......”望了苏绛唇一眼，牙婆俯在宁嬷嬷耳边低语了一句。

“什么？”宁嬷嬷的眉头皱紧了，居然有人会如此落井下石，趁着人家获罪被贬，竟然要将人家的女眷全数卖入了窑子，还是最低等的窑子。

苏绛唇虽然没有听清楚，却也了解到那个牙婆还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望着眼前的丫鬟，她忍不住的想，比起前世的自己，这些丫鬟实在是可怜的多。

“嬷嬷。”苏绛唇拉着宁嬷嬷的手道：“就买回去吧，扫扫地，种种花，这些活，我想也是做得来的。”

“嬷嬷，请你发发慈悲吧，救救奴婢和奴婢的主子吧。”那个丫头又开始不要命的磕头，不一会儿，青砖石上有了一片血迹。

“你顾好你自己吧。”宁嬷嬷有点生气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哭命的，今日撞见了，她才不得已出手，若是再拖上一个，她哪有那个本事？

那个丫头抬起头，对着宁嬷嬷道：“嬷嬷，主人家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小姐对奴婢有再造之福。相信嬷嬷听过一句话，饮水思源。若是奴婢不顾一切的跟着嬷嬷走了，固然是享福，却辜负了主人家当初的活命之恩。平儿就算再卑贱，也得有自己的骨气。平儿决计不会跟着嬷嬷走的，除非嬷嬷肯带奴婢的主子一起走。”

“反了天，你一个贱婢，居然敢威胁嬷嬷。”牙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扬手就要打那个平儿，苏绛唇在一旁冷冷道：“刚才说的好利索，不动一根指头，可我看下来，岂止是动了一根指头。说话也要动动脑子，别光说不做。”

这话一说完，牙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于是，牙婆大掌一拍索性哭开了，道：“作孽啊，我怎么收了这些个丧门星上来？”

第052章 帮忙帮到底

宁嬷嬷闻言，啐了一口道：“不干不净的，你说谁啊？”

牙婆顿时醒悟过来，这不是连贵客也骂了进去吗？赶紧陪着笑脸道：“胡话，都是老婆子的胡话，莫听，莫听。”

宁嬷嬷见平儿一脸倔强，忍不住暗想，若是当年自己也如此就好了。如此想着，她就将牙婆悄悄拉到一边去，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宁嬷嬷对苏绛唇道：“嬷嬷和牙婆商量好了，她们主子二人，每人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这个牙婆实在是可恨，可看到平儿乞求的眼神，她心软了。

拉着宁嬷嬷的手，苏绛唇小声道：“若是母亲知道了，会不会不要平儿她们？”

望着苏绛唇水灵灵的眼眸，宁嬷嬷叹了一口气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就看她们自己的。奴婢能做的，就是在眼前能拉拔一把，就拉拔一把。”

苏绛唇沉默了下来，是啊，莫要说他人的命运，就是自己的命运，也不是在自己的手里掌握着，唯有的办法，就是能帮一次就帮一次。

回到苏府，苏绛唇回了自己的屋子里休息，而宁嬷嬷却独自一个人去了宋氏的屋子里请罪。

宋氏端坐在锦榻上，既没有出声训斥，也没有让宁嬷嬷起来。

宁嬷嬷知道，宋氏这是恼了自己，却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不忍责罚。

半柱香过去了，宋氏才淡淡道：“将那对主仆打发到远一点的庄子里，别让她们在小姐面前晃着。”

宁嬷嬷闻言，心里不禁一颤，太太这么做，岂不是要她们自生自灭？在偏远的庄子里，莫说衣食齐不齐全，就是生了一个小病，只怕半天也找不到大夫来瞧。再说，庄子里除了管事的，就是一些农户，各家各户都是同气连枝，冷不丁的送了一对无根无萍的丫鬟，这根本就是变相的......

“怎么？莫不是怪我心狠？”宋氏冷声道：“你也不瞧瞧姐儿是多大的岁数，你让这样出身的人在旁边跟着，日后若是有什么差错，你可担得起？”

宁嬷嬷一咬牙，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太太，奴婢岁数大了，身边又没有一子半女的。今日去了牙行，见到这两个丫头，也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合自己的眼缘。奴婢就稀里糊涂做了主，买了这两个丫头，不图什么富贵，也只是求着，日后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给奴婢养老送终。”说着说着，宁嬷嬷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宋氏纵是心狠，此刻也不能不软下来。

偷眼瞧宋氏，面色稍霁，宁嬷嬷继续加了一把火道：“这两年来，奴婢的身子越发的不如以前，这人上了岁数，要走那也是迟早的事情。可怜奴婢一个老婆子，膝下空虚，百年归老之后，真不知道有谁会惦念着给老婆子上一炷香......”

宋氏叹口气，这宁嬷嬷也不容易，儿子和女儿都没有养大，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这些年，为自己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难道自己真能忍心看着她百年之后后继无人吗？

第053章 事出有因

“你若是早点说，我也帮着留意一下。”宋氏忍不住嗔怪道：“难道我还能拦着不成？”

宁嬷嬷知道宋氏这是软化了，就跟着叹气道：“太太也不易，这府里百来号人，太太忙里忙外，哪有那份闲工夫。奴婢哪敢拿这些小事烦着太太。再说，这府里的丫鬟盘根错节的，要寻个合意的又没有父母的，那可难着。”